黑马之上的男人应声转头,手中长枪探出,在青年背后垫了一下,紧接着俯身一捞,便把这胆敢跃下疾驰马车的青年笼在了身前。
几乎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,待青年切切实实的坐在了怀里,钟应栩才后怕的沉了脸:“你胆子也太大了!”
“你才知道?”荼九轻笑一声,心情很好:“朕胆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”
两人说话间,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围了上来,警惕的望着中心的两人一马。
荼璟钰从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上走下,终是失去了向来温和的表象。
他死死的盯着亲密无间依偎在一起的两人,嫉妒的火焰几乎吞没了理智。
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,阿九格外厌恶男人的接近,这一点他非常清楚。
可如今,阿九和这个男人如此的贴近,面上不仅没有半分厌恶,还笑意晏晏,是他许久未见的欣喜愉悦。
或许阿九自己没有察觉到什么,可荼璟钰知道,钟应栩这个人,在阿九的心里,是不同的。
他从十二岁时就认识了阿九,为了得到对方全心的依赖,肆意的惯宠,把那个少年宠得无法无天,除了自己,再也没有任何亲近之人。
可整整三年,阿九越发长大了,对待自己却依然是尊敬的兄长,信赖的亲人,并无半点异样的情感。
那日,东宫的一名门客突然求见,言家有好女,想要与九皇子为妾,他才恍然意识到,阿九长大了,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。
其后两年,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间。
他与阿九亲密无间,恍如一对夫妻般相伴在东宫之中,日日同吃同住,同床共枕。
虽然阿九一直不愿意接纳他,但他并不在意。
恨得久了,阿九的眼里心里,便自然只有自己一人了。
他目光森冷的望着钟应栩,厉声喝问:“钟应栩,孤待钟家军不薄,你便是这么回报孤的?”
“平白拦路,痛下杀手,甚至劫孤幼弟?”
钟应栩紧了紧握着长枪的手,目光中坚定与愧疚交杂,哑声道:“殿下恕罪,钟某……”
“恕什么罪!”荼九气恼的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,冷哼道:“荼璟钰,你不必向这蠢货挟恩威逼,他是个傻子,看不懂你的手段,朕可看得分明。”
“先不说钟家军保卫边关,分送军饷物资乃是你作为太子的职责,只说你借此在其中安插收买了不知多少人,本就用心不纯,倒敢要求这傻子对你感恩戴德?!”
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面色阴沉的太子殿下,背后依着冰冷坚硬的铠甲。
不知为何,面对荼璟钰时总是暗藏在心底的恐惧竟忽然消逝了。
他得意而傲慢的瞥向身后之人,趾高气昂的道:“若说恩德,朕觉得朕对这个傻子的恩情更大。”
“若非朕夺位及时,让你荼璟钰当了皇帝,如今这世上,还有没有钟应栩这个蠢货存在,恐怕还在两可之间吧?”
“只要这个蠢货一死,钟家军任你摆弄,以你的性格,定然不会顾惜士兵性命,届时战场之上的死伤不计其数……”
暴君扬起眉尾,晕着春色的眼角微挑:“这些人,可都是多亏了朕才能活命。”
“若说恩将仇报,也是他们对朕,而非对你荼璟钰才是。”
钟应栩被青年的眼角勾着,晕晕乎乎的听了半晌,不由满脸通红的应了:“小九说的对。”
他甚至有些恍然,怪不得自己总是忍不住纵容小九,就算对这青年满心怒火的时候,也不愿看对方丢了性命。
原来是因为冥冥之中,本能在驱使他报恩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