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夜寒,元穆与元绮在偏殿小茶室中用了晚膳,互相聊着朝中与靖州事宜。兄妹二人许久不见,话多了些。只是每每元绮问及新嫂嫂如何?可否因她陪嫁之事气恼?是否喜欢她送的首饰?元穆总是闷声不答,只道:“昀娘与她父亲不同,不是贪图权势之人。她…她很好。”
元绮虽然在旁的事情上聪慧通透,却唯独感情一事钝了一些,并未察觉元穆的异样,听兄长说好,便觉得兄嫂恩爱,事件好事。
入夜后,荔云扶着元绮回寝房,路过箫淙之的房门前,停下来。她心中有许多话想问他,见房间已经熄灯只好作罢。
回到自己房中,却见箫淙之正在喝茶,她眼里先是一亮,又见他手边正是那只忘记收起来的金簪,又虚了起来。
“大人在这,那奴婢先退下了。”荔云已有了习惯,但凡见到箫淙之在元绮房里便很识相地退走。
元绮心中滋味复杂,想起白日里李瑜的话,连元穆都面露难堪,何况是他?可他越是若无其事,元绮心中便多了一分愧意:“我以为你已经睡了。”
“客房有限,我那间让给别人了。何况大哥来了,不好叫他担心。”理由充分。
他手里的金簪不曾放下,元绮走到近前,缓缓去抽他手里的簪子:“午后陪世子游览,可还顺心?”
萧淙之抬眼瞧她,手上捏着簪子却不放。
“我已问过兄长,当年他决然拒婚,世子纵有雄才大略,也与我不是同路人。今日情况,我也始料未及。”
箫淙之闻言松手,金簪被缓缓抽出:“丽山书院,今上恩师,前太子太傅所创书院,乃是论政献策之地。求学数年,好不容易得今上青眼,却轻言可为了意中人放弃。世子心意昭昭,不知道你明白了几分?”
元绮微微皱眉:“既然已得盛宠,又身负联姻重任,元绮并没有蠢到,为几句妄语,便肖想世子妃之位。”
“口头妄语?”萧淙之呷了一口茶,姿态稍稍松弛,“堂堂皇长孙,总不会凭空胡言。”
她知道萧淙之在点自己:“自然是有所图的。”她盯着他,那眼神仿佛再说,你不也是一样的图谋?
“哦?”明知故问。
元绮坐下,挺直了腰杆,就像当初他托她买药一般:“自我曾外祖起,便在扬州经营盐业,铁器,再到外祖与我母亲两代,遍布纺织、医药,粮菜,今上解禁商事后,我又拓展了珠玉,茶叶,乃至码头经营。历经四代,虽我父不在朝堂,元家人丁凋零,但供养的举子何其多,如今为官的也不在少数。”
在他们眼里,都是政治资源值得拉拢。
“听说,当初你并不同意这门亲事,难道不是因为,得知嫁你的人是我吗?”你所图不也是这些?
萧淙之没有否认。
“我嫁了你,我兄长又是弈王一党。今上看重与突厥的关系,祁王与定王在和亲一事上自然极力争取,又何来世子为我悔婚一说,他无非觉得我无知好骗,跟着你在北地吃苦心生怨念,他只需招一招手,我便如获救命稻草般扑上去。从此夫妻反目,一盘散沙。”
萧淙之他憋闷了一天,但却爱看她这般鲜活的模样。他买药时,她便端坐着挺起脊背,眼中流露着底气充足地一丝傲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