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原上的夜,本是星辰难以照亮的,而这一夜,苍州升腾的大火,却照亮了半边夜空。
萧淙之此次在苍州埋伏,带了两万人,召回了姜洹和一万人,连夜又折返郸州。
铁蹄踏出过火海,身后业火焚城!
姜洹好不容易回到顾庭芳身边,又被萧淙之调回,再瞧他这生人勿近的气场,怕是苍州只是个开始。
他打马来到萧淙之身旁:“你知道阿蒙多不在苍州?”
萧淙之目不斜视,没有回答。
姜洹轻笑一声,对他说道:“很少看你这副样子,看来新皇帝让你很头疼。”
萧淙之却道:“苍州只不过出动了八万人,阿蒙多手上起码还有十五万大军,你还是想想,怎么杀他吧。”
姜洹思索一会:“苍州之战,任谁都想不到,会这么快结束,所有人以为月姬被囚苍州,阿蒙多势必重兵攻打,表面上是突厥领军,但实际上他却用了八万各族拼凑的队伍,而重兵所在,才是他的目标。”
萧淙之回过头来,挑眉盯着姜洹似笑非笑:“我还以为你早就昏头了。”
“说吧,要我做什么?”特意调他,那一定是有目的地。
萧淙之扯了扯嘴角,仰起头望向夜空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:“姜洹, 我没看错你。”说着他抛出一枚令牌给他,“阿蒙多的命,归你了。”
姜洹握着手中冰冷沉重的令牌,再看已经走远的萧淙之——身后的火光映在他背后的铠甲上,而他的脸却在黑暗之中,无论火光如何肆虐,都无法照亮……
姜洹当年离开时,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书生,再见时他冰冷狠戾,甚至有些阴鸷,唯有提起他夫人时,他是有温度的。
可此刻,那一丝人性中的温度,似乎也已经消失了。
姜洹出来时,见过苍州城内被火焚毁的房屋与尸体——萧淙之明明可以在对方投降的第一时间停手,可所有出口都被堵住,死伤过半他才喊停——可见其嗜杀之气到底浓烈到了什么地步!
看来,他所面对的,紧紧逼迫着他的,不止阿蒙多。
“大都督!”姜洹喊住了他,他却没回过头。姜洹再次追上去:“若有他令,姜洹也可为大都督解忧。”
萧淙之勒马,眼神锋利却戏谑地看着姜洹,他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。他的脸一半被火光照亮,一半掩在暗夜之中,善恶难辨:“好,我记住了。”
大部队一直向前走,远离了火焰照亮的那片天空。途经昱州时,萧淙之派人去提了月姬与突厥的二王子。
月姬被移交到昱州时,坐的还是姜洹押送他的那座囚笼。等送到韩冲手中,他只轻轻揭开了囚笼上罩着的黑布瞧了一眼,就被那腐烂的臭味熏得睁不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