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赵东阳坐几天牢,石师爷更关心两个儿子的前途。他希望彻底推翻此案,免得两个儿子的履历染上污点。
唐风年右手抓紧石桌的边缘,感受冰冷和坚硬,突然下定决心,道:“师父,明天我不想当旁观者,我想做局内人,主动入局,跟岳父站到一起受审。”
石师爷震惊,失手打翻茶盏,牙齿微微发颤,道:“你要去顺天府说,你也参与了卖画?一起当嫌犯,被公审?”
这不是羊入虎口,以身犯险吗?
打翻的茶水顺着石桌,流到他的外袍上,他完全无心理会。
唐风年冷静点头,道:“官府审案时,旁观者不能出言干扰,否则视为不敬,要被驱逐。但是,受审之人可以喊冤,可以在公堂上指出证据的造假和疑点,可以自证清白。”
“我是秀才,官府不能随便对我用刑,而我岳父没有这个护身符,他如果喊冤,很可能会挨板子。”
石师爷明白他说得有理有据,但忍不住担心,提醒道:“你如果以身入局,便会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你想清楚后果没?”
唐风年道:“师父,我都反复想清楚了,并不是一时兴起。”
石师爷的心事更沉重了,他皱眉看地面,想阻止,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。
他心想:风年为了救他岳父而奋不顾身,算得上大孝子,但是一旦失败,就是全家男丁覆没、前途尽毁的下场。
石师爷眼神凝重,再次出声,语重心长地道:“风年,如果你当旁观者,完全可以置身事外,无论此案多么重大,火都烧不到你身上,顶多损失一些钱财罢了。”
“凭你的才华和秀才功名,就算不靠你岳父的百亩良田,你照样可以养家糊口,把日子过好。”
唐风年道:“多谢师父提点,我心意已决。如果不拼命为岳父洗刷冤屈,却躲在人群里当缩头乌龟,我肯定后悔终生。”
石师爷万分焦虑,爱徒心切,反驳道:“可是对于明天的公审,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驸马制造假证据,你主动让自己陷入泥潭,将来很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。傻孩子,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吗?”
石师爷心情激动,握拳捶打石桌,砰砰作响。石桌不疼,他也仿佛感觉不到手疼。
他的语气又恼又急,仿佛冒着火,不能眼睁睁看着徒弟唐风年做傻事。
唐风年很感动,眼中浮现泪光,道:“师父,你诚心诚意为我着想,我都明白,也不敢不识好歹,也明白自己明天要做的事是一场冒险。”
“别人说,富贵险中求,我求的不是富贵,而是家人的清白和正义。于公于私,我都不会当缩头乌龟。”
“但凡还有更好的办法,我都不会走这步险棋。”
如果赵东阳对赵宣宣而言,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父亲,如果一家人不是如此相亲相爱,唐风年也不会如此拼命救岳父。
如果赵宣宣和他只是同床异梦、貌合神离的夫妻,他也不会如此拼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