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夫人犹豫不决,握住付青的手,问:“你们去多久?”
付青道:“两三个月。”
“那么久啊?”付夫人皱眉头。
她拿不定主意,于是去跟付老爷商量。
付老爷却十分赞同,笑道:“阿青有志向,有出息,而且他跟在唐风年身边,耳濡目染,是好事。”
“咱们多活几年,说不定能亲眼看见他考中举人。”
付夫人道:“京城那么远,我还是有点担心,怕万一他和赵家人走散,怎么办?”
付老爷道:“我反而不担心,唐风年和赵姑娘曾经在咱家借住过,都是靠谱的人。”
“不过,咱们要给阿青多准备些盘缠。出门在外,最怕没钱。”
曾经,付老爷和付夫人不缺钱花,出手总是大大方方。
但是,最近他们越来越节省,因为付二少治病太费钱,而且给他娶妻也要花很多钱。
他们有自知之明,明白付二少情况特殊,别人如果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,肯定不会嫁给他。
付老爷和付夫人宁愿省吃俭用,也不愿放弃付二少,心里总是抱有期望,觉得付二少的疯病肯定能好起来。
可能哪一天,付二少睡一觉醒来,就突然不疯了。
付老爷和付夫人经常做这样的美梦,有时候也做噩梦,梦见付二少放火烧死全家,还梦见付大少用麻绳勒死付二少……
他们每天都在美梦和噩梦之间徘徊,浑浑噩噩,越变越老。
夜里,付青躺在床上,睡不着,听见付二少在踢门、叫骂。
他也习以为常了,耳朵和内心就像麻木了一样。
他暗忖:爹娘又长了许多白头发和皱纹,他们和石师爷差不多的年纪,看上去却比石师爷老太多。
想着想着,他感到心酸,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,打湿了鬓角和耳朵。
他怕失去爹娘。
他和付大少、付二少虽然血脉相连,但早已没有兄弟情分。
他真正的亲人只剩下爹娘,可是爹娘一意孤行,非要操心二哥的事。如果只是普通的操心,就算了。偏偏爹娘就像燃烧的蜡烛一样,为了照亮那个疯子二哥,不断蹉跎他们自己。
过了一会儿,眼泪变得冰冰凉凉。
另一间屋里的付二少似乎也累了,突然变得安静。
漆黑的夜里,突然下起雪粒子。
屋顶的瓦片被砸得噼里啪啦响。
付夫人翻个身,小声嘀咕:“冷飕飕,不晓得老二冷不冷?我想去看看他。”
她坐起来,付老爷伸手压被子,把她按回去,道:“他床上的被子厚,不会冷。你这个时候去,怕他又打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