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连留在这里的时间都没有了。
本身,蛊虫的毒,便已经在他的身体中,发挥到了极致。
她将毒源迁移过来后,犹如给自己下了一剂猛药。
如果说,他的五脏六腑是被毒一层层浸染的,那么她的情况则是,毒直接来索命了,反噬到了全身,根本避无可避。
等澜越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深夜了。
她走时,将门窗都紧紧关好了,还给他盖上了暖和的被褥,可他还是觉得冷,寒意渗透了骨髓。
她给他留了一张字条——
“小月亮,晚安。”
澜越盯着字条看了半天,近乎是要将它活生生看出个窟窿眼来,他的唇角扯动了下,泪水从泪痣上滑落。
她让他怎么心安理得地接受?
她哪来的胆子,敢丢下他一个人的?
她明明在京城时答应得好好的,怎么到了苗疆,反而不守信用了?
是不是又被糖葫芦给勾走了魂?
……真是个骗子。
她不是知道的吗?
骗他的人,都不会有好下场的。
谁允许她擅自做主的?
她有没有问过他的想法?
他想活下去的前提,是和她一起。
没有她,他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?
澜越顺着地上的血迹,出了门。
夜里的风,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不堪,他像是丢了魂,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。
她的血迹不见了,他便将蝴蝶唤了出来,声音沙哑地道:“带我去找她。”
蓝紫色的蝶,在上方扑闪着翅膀,牵引着他,一步一步上了神山,而后,它消失在了某处。
他的目光移了过去,那是一个小土坑,他看见了她的外衣一角。
好像也是在这么一个夜里,他在死人堆里,看见了活生生的她。
那只蓝紫色的、散发着绚丽光彩的蝴蝶,再次出现,像是从她的心口飞出。
“是不是很好奇,我是怎么找到你的?”
刨得并不深的土坑里,只有她的衣裳,却没有她的尸骨。
他对着她的外衣,似是对着她一般,喃喃自语道:“笨,中了我的蛊,自然知道你的位置,你想逃到什么地方去?”
澜越慢条斯理地将荷包拆下,他解开抽绳。
他养了这么多只蛊,都是用来害人的,却没有哪怕一只,是能救她的。
他望了一会儿荷包里的蛊,又收了起来。
澜越躺了下来,如同睡在了棺材里,他的怀里抱着容缈的衣裳。
他有那么一瞬间,是想死的。
或者,他完全可以选择给自己种一只忘情蛊,将过往抛弃,重新开始。
他记起先前跟她讨论的话题,当时的他不以为意,可现在才知道,带着记忆活下去,是有多难。
澜越将长命锁拆下,像模像样地放在她的衣裳领口处,就像是戴在了容缈的脖颈上。
他的语气轻松,仿佛她还在他的身边,此时,只是在同她聊天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