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筝见小孙女还有些不服气,笑了笑道:“阿蕴是不是觉得大母偏心?”
卫琼哼了一声。
难道不是吗?
“边上这么多下人,阿蕴为何不让他们帮忙,偏偏要找你阿姊?拒绝一次还不够,非要胡搅蛮缠。”阮筝忍不住刮了刮小孙女的鼻尖,“被凶了就开始委屈了,难道不是阿蕴无理取闹在先吗?”
“大母今日告诉你,便是家人,也是有脾气的。不会事事顺着你的心意,回回迁就你的性情。”
“当然,大母今日也可以为了你呵斥珠珠,不过些许小事,帮帮阿蕴怎么了?是不是?”
卫琼正要理所当然地点头,就看见卫珍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,吓得她立马摇头。
“不不不不不不!”
阮筝眼中笑意更浓,忍不住揉了揉小孙女软乎乎的包子脸。
“常言道,惯子如杀子。你在家中,大家都顺着你、依着你,可去了外头呢?到了宫里,若是普通百姓,皇子皇女不买你的账,你是不是也要发脾气?难道也像今日这样哭一通不成?”
“阿蕴。”她温声细语,淳淳教导:“你要明白,眼泪只能发泄情绪,不能解决事情。”
卫琼神情呆愣,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。
卫珍也认真地听着祖母说话,简直不能再赞同了。
母亲逼迫她学习烧柴做饭、煮醒酒汤,背《女德》、《女戒》等书,甚至还要缠足,她不是没有哭过。
她流泪,哀求,哭诉。
可是没有用。
在云水县,这都是家家户户的女子应尽的本分。
卫珍从小就要被逼迫学习成为别人家的新妇,谁让女子生来就是要嫁人的呢?
卢氏总说,她只是在这个家暂时居住一段时日,等到嫁人,那才是她真正的归宿。
她的后半生都是要围着丈夫孩子打转。
所以,她得学。
学着做贤妻良母。
学着温婉恭谨、落落大方。
可她不是提线木偶。
她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、有自己思想的人!
卫珍只有六岁啊!
在卢氏这样的逼迫教育下,想不早熟阴郁都难!
她以为,终其一生都会被困在孝道这张巨大的蛛网之中,宛若昆虫挣扎到死。
直到阮筝温声告诉她,她没有错。
卢氏的那些要求,怕是寻常杂役老妈子都做不到。
错的是母亲,不是她。
卫珍的目光落在卫琼身上。
就在方才,她在祖母的抚摸下感受到了默许与鼓励,像是嘉奖她勇敢迈出的第一步。
阮筝还在继续说着:“......我知道阿蕴是个好孩子,可习惯成自然,大母不希望阿蕴日后成为像卫祥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,也不想,阿蕴碰到一点挫折便哭泣隐忍,明白吗?”
卫琼抽抽嗒嗒,脸上的泪痕被阮筝轻柔擦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