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无数次思考过,定是乔叔认为方家穷困潦倒不算,孩子又多,将来乔雪嫁过来以后没有好日子过,所以才改变了主意。但对于乔雪,他是真的打心眼里满意,希望娃娃亲在将来如约落实。可如今乔叔就这样走了,刘婶又从来就是个没嘴的葫芦,一切都无从谈起。
不知不觉,方叔来到了家门口,却正赶上方义迎面走来。“爸,你回来了。”方义赶紧又转身回去告诉李婶。
方荣,方华,方富和方贵得知乔叔吐血死亡后,都吓得不轻,怕晚上会有鬼跟在身后,所以早早吃了晚饭出门,各自去村里伙伴家找床睡去了。方梅,方兰和方菊此刻正依偎在床做针线活儿:织毛衣,纳鞋底,刺绣……桌上一盏煤油灯摇摇地冒着黑烟,满屋子油味儿,昏黄微弱的光晕照在冷冷的土墙壁上。
李婶见方叔愁眉苦脸回到家中,忙让方义打了一盆热水给方叔洗脸。自己进厨房揭开锅盖,将热气腾腾的稀饭和那几块香喷喷的兔肉端出来放在桌上,另外添上那几样百年不变的家常咸菜。
方叔洗漱完毕,坐在桌边吃饭。对于那几块兔肉,他感到非常意外,却也不问是从哪里得来的,一阵狼吞虎咽吃个精光,连骨头都嚼碎成渣咽了下去。
靠在门边的方义看见方叔吃兔肉的一幕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他今天一块兔肉都没尝,全让给弟弟妹妹们吃了。他不是不想吃,而是实在咽不下。一大碗兔肉对于这个家庭来说,是真的不够啊!
“方义,你也去睡吧。乔叔走了,明天我们都要去他家帮忙,也会有用得着你的时候。你晚上早早休息,明天早早起来。”方叔一边吃一边斜眼朝方义摆了摆手。
方义答应了一声,转身离开,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。他可不像那几个弟弟,夜晚走黑路还怕鬼。他是学武的人,向来胆大,不论夜里几时出门,都敢独自一人到处活动。乔叔走了,他感到万分难过,而不是害怕。他真的希望乔叔能活着,那样的话,他就可以像从前一样,总能看到乔雪的笑。
见方义走远了,方叔让李婶关了大门,俩人坐在桌边,长吁短叹。方叔将村长和梁四爷的话都告诉了李婶,李婶思量了老半天,说:“依照我们两家的交情,披麻戴孝其实倒也没什么,只是委屈了咱老大,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给人家……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?”
方叔一言不发,只一个劲地抽烟。“就当是孝敬乔叔吧。虽说咱家现在孩子多麻烦大,但等老大到了结婚的年龄,说不定咱早就过上好日子了,会有更好的姑娘愿意嫁到咱家来的……”
李婶没有再说话,只得答应明天让方义为乔叔披麻戴孝。
第二天,天还没亮,方义带着一身热气早早进了家门。他每天早起钻进山林子里偷偷地练功,直到大汗淋漓才停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