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遭的场景再次支离破碎,无数的碎片飞扬至半空,又重组成了新的场景,他怀里的襁褓也随之消失了。
下一幕的画面定格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内。殿中的光线略微暗了一点,最里的地方有一张桌案,上面堆满了竹简和笔墨纸砚等物。案前有个青年正埋头看着奏折。
青年正是文帝方瑜。任清冉立在他身侧,正陪着他看那些奏折,随口给出一些看法,方瑜随之点了点头,愁容一时舒缓了些。
任清冉的气色相较之前好太多了,唇畔依旧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。
方瑜开口道:“郸越和齐方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,倘若两方真的交战,郸越联合羌族的实力比之齐方强得太多,陶政那老东西的心思不在这里,自然不能指望他,所以这一行是非去不可了。若陶政关键时刻掉链子,朕可能没那个把握活着回来……”
任清冉连忙打断道:“陛下别胡说。”
方瑜苦笑一声,只道:“若非穷途末路,朕何尝想咒自己?有的人在其位却不谋其政,寻够了由头罢免他,还得一群奸佞同意,也不知道这朝堂究竟是朕做主,还是别人做主!”
任清冉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,没接话。
方瑜又道:“棠儿还小,朕会在临走前立他为太子,再请赵谌来教导他。他长大后定没法顺利登基,所以朕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。”
他轻叹一声,又道:“若棠儿无法登基,届时宗亲直系只有四弟有资格坐这个位置。他的话,朕不敢断言什么,但齐方是我方氏一族百年的根基,绝不能随意让人毁了!”
任清冉认真道:“陛下吉人天相,定不会有事,至于棠儿,还请陛下放心,微臣拼了命也会护着他!”
“好,那便借你吉言了。”方瑜又愁眉苦脸起来,道:“只是朕走了以后,谢丞相那里可能要受点委屈。”
任清冉轻笑道:“陛下尽可放心,区区小事还难不倒他,他心里定已有所准备。”
方瑜点头道:“陶政这老东西是根墙头草,若四弟登基,他定会倒向四弟,届时就怕谢丞相会遇到大麻烦。”
这时,有个中官走了进来,行礼道:“陛下,谢丞相求见。”
方瑜笑了一下,道:“召。”
那中官走后,趁谢文诚还没进来,方瑜又低声道:“若谢丞相得罪陶政那些人,免不得会遭人构陷,朕不知道他能稳多久,所以必要的话,朕会留给你一道遗诏,就这样吧。”
任清冉迟疑了一下,只得道:“谨诺。”
……
接下来,谢文诚走了进去,然后发生了什么就看不清了,所有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起来,再然后眼前一黑,就什么都没了。
周遭被黑暗包裹着,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,谢子婴想起身,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,连手指也没法弯曲一下。
谢子婴有些恐慌,奈何口中发不出一点声音,紧接着,耳畔又响起了之前那个虚无缥缈的嗓音。
老人好像在唤“禅儿”,一遍比一遍要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