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的阴阳头,就是将头发剃一半留一半,眉毛也剃一半留一半,剃完还得游街示众,让大家伙儿看到坏分子的下场,以儆效尤。
她看着上面被逮住,强行剪去头发,发疯大叫的吴桂芝,忍不住叹息一声。
往衣服里缩了缩,感觉周边温度好像往下降了许多,寒意凛冽。
倒不是同情吴桂芝,她只是,有些同情那些所谓的坏分子。
他们当中许多都是知识渊博的文人,也有赴国外学习回国想要报效祖国的有志青年,全都被耽搁了。
许多人不甘受辱,死在这个黑暗时刻,还没来得及见到光明。
当然,也有很多人顽强地熬了过来,重新拿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,只是曾经遭受过的磨难也会变成一道抹不掉的疤痕,永远留在心底。
林婉婉情绪有些低落,撇开眼,看向其他地方。
原本和她并肩站着的陆野,突然往前走了一步,完全遮挡住面前的景象。
他微微侧过身,低声道:“不愿看就不看。”
“嗯!”林婉婉蹙起的眉头松了松,露出一点笑意。
哭嚎声中,吴桂芝最终还是被剃了阴阳头,在村里走了一圈,大家伙儿跟在后边,算作游街示众。
最后解散回家,已经将近下午三点。
大伙儿都很沉默,路上也没人交头接耳谈论,直到回了家关上门,一家人之间才放心说话。
陆英爬到炕上,闷闷地开口:“明明吴桂芝挺活该的,但我看到她被剃头,还是觉得她好可怜。”
“婉婉,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对啊?我咋能同情这样的人嘞?”
“当然不是啦,你同情吴桂芝,是因为你心地善良。”林婉婉摸摸她的脑袋,笑眯眯道:“不说这个,我们继续上课。”
陆英重新扬起笑,脆生生应下:“嗯!”
…
吴桂芝刘开伟的事情,终究是在众人心里留下痕迹,那几日,队里的气氛明显比较压抑。
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,离新年愈发靠近,过年的喜气冲淡了晦气的压抑感。
马上就过年,村子里,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起准备。
陆家正大扫除,老老少少全都动起来,林婉婉感觉闲着不太好,便自个儿拿着小扫帚,打扫她住得那间青砖房。
“英子啊,你快去万会计家里,托他帮忙写一副对联。”陆奶奶手里拿着几张写对联用的红纸,另一只手里包了点零嘴。
花生米红薯干啥的。
村里人临近过年,都会找万会计帮忙写对联,因为队里就万会计会写毛笔字。
林婉婉闻言,从房间里探出小脑袋,笑盈盈地说:“陆奶奶,我会写对联,要不我来写呀?”
她上辈子从小就开始练书法,一手毛笔字写得还不错。
“林闺女会写啊?好好,你写的肯定更好看。”陆奶奶连连点头,“不过咱家没有毛笔墨水,还得去万会计家借。”
陆英从奶奶手里接过红纸,扬声道:“婉婉,我跟你一起去万会计家!”
她想看婉婉写对联!
林婉婉刚想说她这儿有墨水毛笔,想想又没说,笑着点头:“好,我们一起去。”
两个小姑娘手挽手高高兴兴出了门,途中看到好多人跟他们一样,手里拿着对联红纸,和一些小零嘴,往万会计家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