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放道:“承蒙两位前辈厚爱,沈放自己几斤几两,自己也是明白,我既非练武之人,也没什么文才。沈放身负血海深仇,不得不报,不能不报,只怕两位前辈要失望了。”他如今只有报仇之想,要他熄去此念,不管何人何由,那是万万不能。
郭汾阳见他直抒胸臆,吐了口气,道:“我和魏先生不是不让你报仇,如今你有本事报仇么?你几个师兄倒是武功不差,耐心等他们回来再说。你小子也莫自鸣得意。老夫始终瞧你不上,但你林家别院,对玄天宗、铁掌帮一番话,倒真叫我刮目相看。我也想想瞧瞧,若是给你个机会,你究竟是变龙还是变虫。”
沈放摇头,道:“我有手有脚,为何要假手他人?”
郭汾阳面色慢慢阴沉,道:“小子,二十年了,可没人敢这么跟老夫如此说话。”
沈放道:“晚辈没有冒犯之意。”
郭汾阳冷冷道:“是么。”他脸色阴冷,人却越来越矮。原来他始终站在一尺多高的木桩之上,此际脚下那木桩却如陷在流沙之中,不断下沉,片刻功夫,一根木桩已完全没入土中。
沈放叹道:“家里就这么一棵树,你们就不能换个东西糟蹋么。”
郭汾阳本想立威,却不想沈放不痛不痒来这么一句,登时有些绷不住脸,险险失笑,随即脸色板起,道:“罢了,你这小子,就是教人恨不起来,我话已带到,你好自为之吧。”身形一晃,已不见了踪影。
沈放伫立原地,许久许久,忽然拿起归元剑,拔剑出鞘,慢慢将剑交到右手。
他慢慢抬剑,额头青筋鼓动,但那剑堪堪举到腰间,再不能抬高半分。
沈放木然站在院中,许久才回到破庙之中,合衣睡下。他一夜未曾合眼,只觉身边事情滚雪球也似的越来越多,而敌人和居心叵测之辈,也是不断浮出水面,叫他愈觉烦躁。
次日一早,沈放早早赶往流民营。眼看天气渐暖,流民营中病人也是越来越少,但道济大师仍是一早前来,查看营中情形。
等到中午,吃了饭,林怀玉与莹儿都被毛自知缠着,沈放借机去寻道济,开口道:“大师,晚辈想请大师帮忙看看我这条胳膊。”
道济笑道:“你能忍到今天,倒也叫我吃惊,坐下吧。”他一早便看出沈放右臂不对,但沈放既然不开口,他也不问。
与沈放对面坐下,沈放右手平放案上,道济伸手搭他脉搏。
便如那日黑鹤墨非桐给沈放诊脉一样,道济面色也是越来越凝重,手指在沈放手腕上已经放了一刻钟功夫。沈放并未感觉到有真气入体,想来道济只是单纯诊脉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