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都等他先吃,只见完颜璟挑起一棵白菘。那白菘只留中间最嫩之处,倒也不大。一口塞入嘴中,嚼了两口,眼神一亮。又挑起一根,一口吃下。
这厨子显是知道宫中“食不过三”的规矩,索性就放了两根。完颜璟两口吃下,竟似意犹未尽,拿起小碗,取调羹,又喝了口汤。
完颜从宪几人哪个不知察言观色,立知不同。好容易等完颜璟放下碗,与李师儿相视一笑,随即朝众人一举手,道:“不错,不错,快尝尝!”
完颜从宪已挑了一棵白菘入口,一口咬下,只觉舌尖一股鲜意如同要爆开一般。那白菘之上遍布针孔,汤汁牢牢锁在菜中。那哪里又是白水,分明是醇厚之极的鲜汤。
完颜从宪也不愧是精于美食的老饕,立刻分辨出,那汤底乃是多年的老母鸡,加了鹌鹑、鸽子、野鸭、老鹅,还有若干禽类,汤汁变化之奇,叫他也是叹为观止。
白菘已是炖的稀烂,入口即化,不带一丝残渣。不对,这白菘不是在汤汁炖煨,而是不断以滚汤浇注,一点一点烫熟。开始的汤浓,越临近熟透,汤汁越淡,如此一来,整棵白菘鲜味层次分明,越往中间,越是滋味无穷。
完颜从宪紧闭双唇,让那股暖洋洋、甜丝丝、浓密密、醇绵绵之意充斥颊间。数息功夫,仍是余味未绝,回味绵长。
李师儿面露笑意,道:“果然还是瀛王殿下最谙美食之道。”
完颜从宪也觉有些不妥,连忙将口中之物咽下,笑道:“这道菜何名?”
李师儿道:“这白菘黄白两色,碗如苍穹,岂不正是千里黄云白日曛?”
完颜从宪拍手笑道:“好,好,原来是千里黄云白日汤!汤好,名字也好。”
李师儿笑着摇头,道:“千里黄云白日汤,名字倒也不错,只是有些拗口,陛下何不也猜猜?”
完颜璟见李师儿笑靥如花,心中万千柔情蜜意,忽然福至心灵,简直有些迫不及待,似是唯恐有人抢到他前头,道:“此乃高适诗《别董大》,全篇最佳,无非‘莫道前路无知己、天下谁人不识君’两句。此道菜貌不惊人,却实是超逸不凡。我若是那厨子,便要给它起名……”微微一顿,笑道:“应叫‘不识君’。”
李师儿又惊又喜,晕上双颊,更显娇媚,由衷赞道:“陛下当真是学究天人,这也能猜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