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痛贯心肝之意,直入肺腑,凄然道:“磨墨!”
那下人去书桌前研墨,又有下人送上碗茶来。
他就手接过,一饮而尽,只觉一股清凉直透心底。
直若醍醐灌顶,他忽然清醒过来,我不是颜真卿,我也不是唐朝人,我是沈放。
再看自己身上,一身唐官朝服,腹部垫着大大一个垫子,面上有些发痒,显是被人易容。痴痴发了会呆,自己方才,或是不知过了多久,真正如同令世为人,经历了一段别样人生。
沈放心潮汹涌,自己经历,真如薛伟化鱼,卢生黄粱一梦。其情其景,栩栩如生。心中更种感触,更是情真意切。
忽然急道:“再乞请圣书一观。”
身旁一人笑道:“早已备好,小友请看。”正是颜直之,手指之处,条案之上,一幅书卷已经摊开,正是《祭侄季明文稿》。
沈放看着书卷,久久不语。良久良久,忽然泪如雨下,慢慢跪倒,恭恭敬敬拜了几拜。
颜直之与王希孟在旁,都不言语。颜直之上前,亲自又卷起书轴,道:“小友此梦做的可还好?此汤对小友终是无害,小友也大可放心。”
沈放躬身一拜,道:“‘神游’之名,果然无虚。我真如同又活了一世一般。此番劳动两位师长,兴师动众,如此厚爱,实是汗颜,无以为报。”他大致已经猜到,那汤确有迷幻之用,此番更是奇遇。自己所历金榜题名,待客言谈,定是有真人相扮。这番辛苦,也是不小。
颜直之呵呵一笑,道:“瞧小友模样,意犹未尽。我族大祭,实在后年。小友若是有暇,倒真可来扮一回‘尸’。与此种虽有不同,却也别有一番震撼。”
沈放再拜,又谢王希孟。
王希孟道:“受人所托,忠人之事耳。不过你这小子确也不错,以后不妨多来玩玩。”
沈放心念一动,道:“不知是何人所托?”
王希孟笑道:“该你知道,你自然知道。如今已过四日,你不是要去六合的么。”
沈放吃了一惊,原来竟又已过了两日。心中还有万般疑惑,但知人家未必肯讲。终究记挂六合之事,拱手道:“如此小子就此拜别,日后定当再来拜望。”
出了建康城,忍不住驻足回望。这一番经历之奇,叫他此时仍有亦真亦幻之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