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宝道:“正是,说是撤军,他军营绵延三十余里,眼下不过再后撤百里,全军缩回淮河之滨。眼下淮河已被他所控,只需调集粮草,船运过来,随时都能复归。”
冀进德道:“这几日攻城,看似惨烈,其实金兵毙命者,不到六千余之数,还不及咱们夜袭仆散揆的战果。纥石烈种塔用兵谨慎,并不勉强为之。咱们既然知他以退为进,还是莫要冒失。”
众将议论一阵,毕再遇道:“北去之敌,军容齐整,大军紧临,前后衔接,难以撼动。但金兵另有一部,向西撤往滁州,乃是完颜蒲辣都统领,所部一万余人。滁州至此,不过六十余里。此部若退去匆忙,可追而击之。”
两个半时辰之后,六合城西边门启,毕再遇亲自领军两千,前去追剿西去滁州之敌。
沈放与柴霏雪仍然执意跟随。一众将官或是亲睹或是耳闻,知道柴霏雪武功,再无人置喙。平日这些人爱与沈放玩笑,一旦行军出阵,便是紧张严肃起来。
天空阴沉的似能挤出水来。沈放与毕再遇并骑而行,两千骑兵,马蹄声轰轰,甲胄之声叮当,气势也是非同小可。寒风扑面,旷野之间,一片萧然,胸中却尽是一股热火。
沈放道:“咱们便如此不加掩饰,跟在他们后面么?”
毕再遇道:“敌人军力一万,多是步卒,在咱们前方十五里,你觉得这仗该如何打?”
沈放微微一怔,道:“将军这是为难我了,我如何懂打仗。”
毕再遇道:“不妨,你如何想便如何说。”
沈放想了一想,道:“我常听闻,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。眼下敌众我寡,虽士气在我,但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,困兽犹斗。正面接战,我等定是不利,也唯有出奇制胜。所谓出奇,无非趁其不振,攻其不备。但在下对这一带地形地势,皆是一头雾水。更何况眼下,敌我皆在明处,这奇兵要如何出。在下一时,也是不知。”
毕再遇哈哈笑道:“你这不知二字,方是正解。”伸手在他肩头一拍,道:“我一见你,便知你绝非常人。你计谋百变,却没有聪明人好有的狂妄。单这谨慎二字,你已有为将之质。这军国大事,最忌纸上谈兵。仗要怎么打,一切都要审时度势,随机应变。常言谋定而后动,但即便谋定,也须不断变化。为将之道,在于把握胜败之机,统领三军,寻最优之选。惟‘变’不变。”
沈放道:“还想请教将军妙计。”
毕再遇摇头道:“哪有什么妙计,我为将,不过中人之资。若是霸王领军,必然率军直追,切入敌阵,三军辟易。若是飞将军李广,会带兵袭扰,驰近以弓箭射杀,但不与敌军交阵。若是白起……”呵呵一笑,道:“白将军想是看不上这区区一万之敌,连追也不会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