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家已快十一点。
孟宴臣把人放到床上,给她脱了鞋,又扯过薄被盖好。凌云致闭着眼一动不动,亦无声无息,只有微微的呼吸起伏证明她还活着。
似是感知到了不寻常的氛围,凌绝顶扒着床沿嗅来嗅去,奋力想去拱她的手,却碍于身高够不着。看它如此,孟宴臣去次卧把它的宠物行军床搬了进来,凌绝顶跳上去,晃着尾巴,把长长的鼻子钻到她手心底下。
在它孜孜不倦的努力下,凌云致终于动了,摸了摸它的脑袋,但手很快就停在头顶上没动静了。凌绝顶也不闹,就这么乖乖趴在她手下,黑溜溜的眼睛露出人性化的担忧。
孟宴臣坐在床沿看了一会儿,看到凌云致苍白的嘴唇像是有点干,轻轻蹭了一下她悬空的内腕,起身去客厅倒水。但在返回时,却忽地听到里头响起一串狗叫,伴着乱重的脚步,腔调急切。
他一惊,快走两步进门,就看到凌云致和狗前后脚消失在卫生间的方向,紧接着传出剧烈的呕吐声。
孟宴臣立刻追上去,“云致,云致!”他上前又轻又急地拍着她的背。
凌云致死死扒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,单薄的身体在他手掌下,随着胃部的抽搐反流,痛苦地起伏抽动。
孟宴臣心如刀绞,红着眼睛帮她清洗、漱口,抱回床上,又冲了杯蜂蜜水喂给她,镇静肠胃。可没过一会儿,凌云致又冲进了卫生间。
前后一共吐了三回,最后胃都排空了,吐无可吐,只剩苦涩的黄水。人也直接脱了力,身子绵软而发沉,站都站不住。
孟宴臣重复着之前的步骤,清理过后将人抱回去,重新放平到床上。他等了一阵,见凌云致似乎终于安静下来,便去卫生间打了热水,帮她擦手擦脚,擦去一身热汗,又换上睡衣。
然而,这一夜仿佛要没完没了似的,过不到半小时,凌云致捂着肚子,身体渐渐蜷缩起来。
那个向来不准又极能闹腾的生理期,在这种时候,猝不及防地爆发了。
而老天好像还嫌不够乱似的,偏在这时又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,窗外瞬间起势,狂风摇撼,雷声咆哮,大雨倾盆。
凌绝顶吓得瑟瑟发抖,缩成一团。
孟宴臣顾不上它,手忙脚乱地找止疼药,倒热水,冲红糖,加热热水袋,但全套下来,效果甚微。凌云致依然面色痛苦,手脚冰凉,浑身冷汗淋漓。
他无法代替她承受,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冷汗湿透鬓发,看着她痛不可忍地紧紧攥住床单,看着她手背上青乌的血管因用力而异常狰狞。
而这一切的诱因,正是他。
甚至不是第一回了。
答辩前的那个晚上,她一个人在宿舍里是否也像这般咬紧牙关死忍?
暴雨,雷声,狗叫,惊惧,痛苦,焦灼,悔恨……
乱成一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