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上仍是有许多军士,到处都是巡逻的铁甲士兵。偶尔,落满积雪的地面上还会浮现一抹惊心动魄的血色,那是一些被抓到的“可疑人士”。他们其实大多数都是一些普通的百姓,或许是因为一次不合时宜的窥探,或许是因为身上随身别了把利器,他们成为了这个新春之夜的第一批祭品——这个年他们是注定跨不过去了。
谢琅看得眼珠直跳,她可没想过要从大街上大摇大摆的溜过去,以自己这身大红锦袍,那只能是个移动的靶子,就连魇也帮不了自己。
朝魇打了个手势,二人悄悄朝寺庙后院溜去。京城建筑密布屋院相接,有魇在,以他出神入化的轻功当能带着自己从屋顶上溜出去。只要行事小心些,向来是没什么大碍的。
把大红色的外袍脱下来,这个颜色在雪地里太显眼了。魇见谢琅穿得单薄,刚想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她,就见谢琅不慌不忙的把锦袍翻了个面,露出黑色的里子,然后像模像样的套在身上。苦笑着摇了摇头,自己怎么忘了,姑娘的鬼主意一向最多,这点事儿又怎么难得住她,哪还需要自己来关照。
二人绕到寺庙的最后面,那是一间不起眼的禅房,不过高度却是正好,也正好与旁边一所宅子相接。正准备顺着墙壁悄悄向上,屋内却突然传来说话声。
“这一次,看来平阳王是彻底栽了啊。没想到郑氏庞然大物,竟是这样不堪一击。”
“话可不能这么说,”另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,话语中透出的意思却是极尽冷酷,“那越中磊是个蠢的,只要找准了机会,不难对他一击致命。难得的是,这次有高人蒙蔽住了郑氏的眼睛,捆住了郑氏的手脚,让他们看不到局势,事后也无法及时作出反应。郑氏中原独大经年,能做到这一步,不简单。不过平阳王却不等于郑氏,平阳王虽灭,郑氏却是未伤到根本,这一局,还远没到分出胜负的时候。”
谢琅心中一动,当即止步,与魇二人悄悄猫在了禅房窗下。谢琅记忆极好,这个声音温淳如玉,却又冷漠似冰,虽语气与记忆中大不相同,她却是并未忘记——稽月。
那个怀月别府中望落日兴叹的偏偏佳公子,那个眉目间总是萦绕轻愁的天人般的人物,也是护国寺前仆从环绕,排场奢华,被人称作“怀月公子”的神秘人物。
悄悄在窗户上戳了一个小洞,朝内望去,只见房中有两人相对而坐,一个是面目陌生的中年人,可周身气势不凡,流露出常年身为上位者的威仪。另一个清雅若仙,冷淡似冰,不是稽月又是哪个?
说起来,自己似乎从不了解稽月的身份背景。本以为萍水相逢,相知便是难得,何必深究背景。只可惜终究是不行的。
稽月,你到底是何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