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折辱对秦烈来说,早已是家常便饭,他并未向顾羽多说什么。
但是顾羽认识他多年,略一思忖,就能猜测出来。他收起了惯常的嬉皮笑脸,伸手无言地拍了拍秦烈的手臂。
纵使他贵为安信侯世子,但也无法改变秦烈的处境。
安信侯顾同甫是贤妃的兄长,大皇子的舅舅。
顾氏是京城四大世家之首,在奉朝时,就有许多族人入朝为官,绵延百年,根深叶茂。
到了顾羽这一代,他是安信侯唯一的嫡子,早早就请封了世子。
安信侯既是皇亲国戚,还领着朝中要职,顾氏当真是鲜花着锦,显赫已极。
但偏偏作为世子的顾羽,不学无术,流连花丛,一身的纨绔习气。
各大世家提起顾小侯爷,无不是当面赔笑,暗地里嘲笑讥讽,笑顾氏百年基业,恐怕会毁于他之手。
说起来顾羽与秦烈的相识,也颇有戏剧性。
那时秦烈刚到南魏不久,作为战败国送来的质子,几个皇子经常以欺负他为乐。
秦烈生母故去的早,在北周时就倍受欺侮。
他对于自己的使命心中很清楚,因此只是咬牙忍耐。
但人性本恶,他愈是忍耐退让,众皇子就越发变本加厉。
那天,大皇子看中了秦烈腰间的玉佩,偏生平时逆来顺受的秦烈,这次却无论如何不答应。
只因那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。
大皇子恼羞成怒,命几个随从将秦烈往死里打。
反正就算打死了,文宣帝至多就是口头上无关痛痒地训斥他两句,连斥责都不会有。
顾羽那天有事进宫,正巧碰到秦烈被打的奄奄一息。
小小少年蜷缩着瘦弱的身体,任凭几个人高马大的随从怎么踢打,硬是一声不吭。
纵然满身血污,但那双沉黑的眼眸,却依然淡漠平静。
不知怎的,那眸光让顾羽心中一动,于是笑嘻嘻地向大皇子求情。
大皇子深知顾羽在舅舅心中的份量,对于这个表弟,虽然打从心里看不起,却不得不笼络。
当下就卖了个人情给顾羽,吐了秦烈一脸口水,带着随从扬长而去。
那块秦烈拼了命也要护着的玉佩,到底是没有保住,还是被大皇子拿走了。
自那之后,顾羽就和秦烈成了“朋友”。
说是朋友,其实绝大多数时候,都是顾羽来找秦烈,然后他一个人东拉西扯地说,秦烈只是偶尔会回应一两个字。
顾羽发现,秦烈是个极端不易亲近的人。
他就像一只独来独往的狼,从不合群。
对于任何人的亲近示好,他一概置之不理。
顾羽花了六年时间,也仅仅只是成了他的一个“熟人”而已。
面对顾羽拍自己的举动,秦烈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,同情或怜悯,对他来说,并不需要。
眼见秦烈已渐渐不耐烦,顾羽知道再绕下去,他很可能直接走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