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可想好了？”言清挑着眼尾，把弄着掌心刚打的穗子，“时不待人，再晚些，洛姐姐腹中胎儿就保不住了。”
陈晏殊掌心按住桌角，用力到似要将其掰碎。
他额角青筋毕露，眼下青黑疲惫尽显。
“阿清，明嫣跟你有姐妹之谊，你如何忍心见死不救？”他动之以情。
言清面上波澜不惊：“见死不救的不是陛下您吗？”
雷火烧殿的事实不可更改，了尘留下的“遗书”早已传出，就算他强行压制，也禁不住百姓有口能辩。
又有村妇忍辱受刑，也要登闻鼓告皇帝不仁。
他这个皇帝德不配位的标签怎么摘不下来。
世家已寻得与先皇模样相似的幸存皇子，正逼着他承认皇家血脉。
洛明嫣怀中这唯一的龙子，要是保不住，岂不是坐实了他不顺天命的传言？
陈晏殊恨极了这种受人胁迫的感觉，偏偏拿眼前的女人没有一点办法。
他已制造几处神迹来佐证自己受命于天，又以减免赋税等政策安抚民心。
为了平息不利消息，他放出预言，称洛明嫣腹中孩儿乃神子转世，以此维稳朝中内外局势。
所以在此关键时候，他唯一的龙子绝对不能有事。
“朕答应你。”他双手背在身后，紧紧握拳的手指甲嵌入掌心。
森冷的脸上隐隐有黑气渗露。
言清喜笑颜开：“陛下，请。”
她静静站在旁侧，拿不到想要的东西，便不肯挪动一步。
“来人，笔墨伺候！”陈晏殊挥袖，看向她时不改深情，“阿清，你完全可以信朕一次。”
“娘娘腹中龙子已无听陛下废话的时间。”言清冷笑提醒，“别忘了是两份圣旨。”
一份允她离开京都，一份留给三娘当护身符。
言清赶到明霞宫时，洛明嫣正痛苦得蜷缩在床上，嘴里难受得发出痛哼。
救治无能的太医们跪了一地。
“你们先下去。”她握住洛明嫣的手，凉凉的视线瞥向地上的人。
一帮人齐齐看向跟在她后面进来的皇帝，得到首肯后才战战兢兢的退下，面上堆满捡了一条命的庆幸。
言清将针包铺开，手中动作迅速，头也未回：“你也是。”
陈晏殊深深看了她一眼，离开内殿守在外面。
“你受苦了。”下完针后，她将洛明嫣扶起。
洛明嫣偎在她身上，虚弱的提起嘴角：“只有一点点痛的啦。”
言清将戴着玉镯的手贴在她腹上，镯子里的残魂睁开眼，双手将她小腹拥住，她脸色明显要好很多。
“言言一路平安。”洛明嫣望向她的秋水眸里，莹莹清亮如泄月光。
言清替她擦了擦额前的汗：“你要好好的，等我回来。”
她满怀希望点头：“一定。”
言言一定能够让她看到黑暗过后的黎明。
她始终坚信。
言清替她处理好身体里的毒素，又开了些坐胎药，才拿好圣旨从皇宫离开。
途中遇见入宫觐见皇帝的韩盛，两人相视一笑。
“此去望珍重。”青松翠竹一样的男人，目光春风细雨般温润。
夫人。
他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