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文堂早已如坐针毡,听到这话,当即喊了一声“退堂”,起身往后堂走去,楚孤城几人相视一眼,也都走了进去,围观的百姓见没有热闹可瞧,意犹未尽地散去,可以想见,不出半日,这桩迷雾重重的杀人案,将会传遍嵊县的每一个角落。
后堂中,绍兴知府吴樾正捧着一盏茶徐徐饮着,小指蓄着长长的指甲,碰到盏璧时,有清脆的响声,远道而来,一身官服竟是没有一丝皱折,显然是一个极为仔细整洁之人。
待饮了小半盏后,吴樾徐徐抬起眼,两道锐利的视线穿过氤氲茶雾落在一言不发的江行远等人身上,“看来心都静下来了,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。”
他搁下茶盏,凉声道:“你们一个是父母官,一个是朝廷派来的御史,还有一个虽无官爵,但也是世家之子,却在公堂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不休,成何体统?”
“下官知罪。”方文堂满面委屈地道:“下官寒窗苦读十余年,自幼受圣人之言薰陶,自出任县官以来,更是时刻谨记,不敢有半点松懈,就怕负了圣人教诲,负了朝廷俸禄,却被楚大人当众贬斥为戏子,实在气愤不过,还请大人为下官做主。”他言语悲愤,说到激动处,竟是哽咽起来。
“本官都听说了,想来楚大人只是一时失言,你也莫要总是记在心里,毕竟都是同朝为官的,抬头不见低头见。”如此宽慰了一句,吴樾转眸看向进来后一直未曾说话的楚孤城,“晌午时分,本官派人去请你,你说有急事在身,匆匆离去,如今看来,就是这件事吧。”
“是。”楚孤城拱手道:“还请大人恕罪。”
“人命关天,本官又怎么会怪你。”吴樾不以为意地摆摆手,又道:“只是你仅凭些许片面之词,便指责一位朝廷命官为杀人害命的凶手,不觉得太过随意了吗,甚至……你们连他的动机是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楚孤城漠然听着,“所以,大人的意思是说下官错了?”
“此时说谁对谁错,尚且言之过早,本官只是提醒你,一切都要以证据说话,就算你将状纸递到刑部,相信那边也会是一样的话;没有证据,那你所说的一切,都是对一位朝廷命官的无端中伤,要不得;这一点,还望你牢记!”
“下官明白。”楚孤城简洁地应着,一如他平日的为人,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愿说。
吴樾似乎也知道他脾气,并未有所不悦,此时有差役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人进来,恭敬地道:“大人,大夫到了。”
“嗯,替楚大人仔细瞧瞧,好生处理,莫要留了后症。”吴樾倒是细心,得知楚孤城负伤,立刻派人去请了大夫。
在楚孤城退到一旁让大夫处理伤口后,吴樾起身走到神情麻木的辛夷面前,神情复杂地道:“你就是剡溪辛家的后人?”
辛夷木然看着他,许久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字眼,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