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,并不安生,白天的晴好在入夜之后荡然无存,起先是风声漱漱,闷雷阵阵,紧接着雨水滚滚,滂沱不止,打得窗棂哗哗作响。
养心殿中,王安扯着袖子,仔细地磨着墨,待到墨浓到可以书写的程度时,方才停下来。
梁帝执笔醮一醮墨,在一张宣纸上徐徐写着,足足写了一盏茶的功夫,方才搁下笔。
几乎是在他笔刚搁下的同时,容宣推门走了进来,恭身道:“启禀陛下,陆统领求见。”
“哦?”梁帝诧异地抬起头,随即看了一眼被夜雨敲打得“噔噔”作响的的窗棂以及映在窗纸上,如鬼魅一般的树影,若有所思。
王安小声道:“陆统领此时求见,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。”
梁帝心中也是这般想法,微一颔首,对等候在底下的容宣道: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“嗻!”容宣依言退下,等他再出来时,身后多了一道人影,正是解下了蓑衣与斗笠的陆江。
他大步走到殿中,拍袖跪下,“臣陆江叩见吾皇,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陆江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,衣摆与袖口都湿了,几缕碎发被雨水打湿,紧紧粘在脖子上,脸上还有未曾抹净的雨水。
“免礼平身。”梁帝摆一摆手,道:“陆卿怎么这副模样?”
还没站直身的陆江听到这句话,心里一紧,赶紧又跪了下来,“臣御前失仪,罪该万死。”
“朕随口问问,不必在意。”见梁帝这么说,陆江方才松了口气,垂手而立。
梁帝伸了伸有些酸胀的胳膊,道:“说吧,这么晚来见朕,是为何事?”
陆江抬头,眸中有幽深的光芒跳动,如鬼火一般,“回陛下的话,臣找到游二了。”
梁帝刚起茶想要抿几口润润嗓子,听到这话,陡然一惊,顾不得递到嘴边的茶水,道:“何处找到的?”
“就在城外,离着城门不过十几二十里的路。”
听到陆江的话,梁帝眉头陡然皱紧,“他居然没逃?”
从游二失踪到现在,已经过去了十来日的时间,按理来说,一个犯下滔天大罪,被朝廷通缉捉拿的人,应该会抓紧一切时间逃跑,可偏偏这个游二并没有这么做,反而一直藏匿在城外,这就值得深思了。
人都是想活命的,冒着巨大的风险留在城郊,应该是还有什么事情未办,或者……
“他是不是见了什么人?”
“陛下英明。”陆江照例拍了一句马屁。
“快说。”梁帝身子微倾,不耐烦地催促着。
见梁帝盯着自己,陆江不敢再卖关子,老老实实地道:“臣派去的人,看到他在一座废弃的亭子里见到了……驸马徐晋之。”
“他?”梁帝满面诧异,一旁的王安也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