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房吓得面如土色,木盆哐铛一声掉在地上,正好砸在脚趾上,疼得他冷汗涔涔,不过他也借着剧痛回过神来,扯着破锣嗓子迭声大喊。
胡宅不大,下人也不多,这几嗓子下去,顿时将宅子里的下人都给喊了出来,而胡宅也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。
皇宫,养心殿。
躺在明黄缎子铺就的床上,梁帝缓缓睁开眼睛,手拍了拍床榻,很快就有人应声而来,挑起帘子,正是王安。
“陛下您醒了。”王安将帘幔用钩子钩好,小心翼翼地扶了梁帝起身。
“什么时辰了?”梁帝抚着还有些昏沉的额头问着。
“刚过寅时一刻。”王安准确无误地答着,轻笑道:“陛下今儿个醒得有些早。”
“到底老了,不像年轻时候那样,一觉睡到大天亮,咳……”梁帝喉咙一阵蠕动,将一口黄色的浓痰吐在王安端来的漱盂里。
王安将漱盂交给小太监拿下去,自己则侍候着梁帝洗漱,一边陪笑道:“陛下正值春秋鼎盛,半点都不老;更别说现在还有赵真人炼制的五行丹助陛下求证仙道。”
“就你惯会说话。”王安的后半句话说到了梁帝的心坎上,令他颇为受用。
梁帝伸开双臂,让王安替自己穿上那一袭明黄龙袍,“人回来了吗?”
王安一边替梁帝系腰带一边轻声道:“寅时不到就回来了,奴才没敢惊扰陛下,让他们在偏殿侯着呢。”
梁帝微微颔首,“让他们进来吧。”
“嗻。”王安抚平最后一丝褶皱,出去传话。
不一会儿功夫,一名中年宦官走了进来,恭恭敬敬地朝着梁帝行了一礼,“奴才给陛下请安,陛下仙福无疆。”
若是洪氏在这里,定会一眼认出,眼前这名中年宦官就是掌管整个暗营的首领,也是她一直以为的噩梦。
“起来吧。”梁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。
另一边,在王安的示意下,一众小宦官与宫女都退了下去,殿内除了梁帝,就只剩下王安与那名中年宦官。
“如何?”
梁帝一边问着一边在摆了早膳的桌前坐下,早膳倒是简单,就一碗小米粥,并几个小菜,没有一丝荤腥,其中一碟还是腌黄瓜。
对于一个帝王来说,这样的早膳实在是寒碜到了极点。
这当然不是梁帝勤俭节约,事实上,他每年花在求丹问道上的银子,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天文数字。
之所以如此寒碜,是因为梁帝认为仙者,超脱于世,不沾俗物;
他如今尚在修仙阶段,做不到吞日月精华为食,只能以俗物裹腹,但梁帝认为,荤腥之物,俗气太重,不利于修行,所以能不沾就尽量不沾,所以他如今一日三餐,大都是素食,偶尔夹杂一些江河之中的鱼肉。
中年宦官小碎步来到膳桌前,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。
梁帝一言不发地听着,在听到胡一卦被刺身亡,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,“当真?”
“奴才亲眼所见,断然不会有假。”中年宦官细声细气地回答,随后又补充道:“为免洪氏使诈,又或者底下人眼拙中计,奴才得到消息后,又亲自去了一趟胡宅,胡一卦就躺在院子里,血流了一地,奴才亲自检查过,身子都凉了,更甭提呼吸心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