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:
风在摇曳,阳光被拽得乍长乍短,李宜忠焦躁不安,那种瘾又上来了,比鸦片烟瘾还大,六神无主在树下走动,没有钱,他就是孙子,到哪里可以弄到钱呢?这个劳什子队长实在是干够了,连城里炸油鬼的都不如,别看他们油腻腻的,脏兮兮的,脸上手上全是灰,但口袋中能掏出一大叠花花绿绿的票子来,钱他妈的就是人胆,二十多年权力的操纵,早就腻味得不行不行,钱是人的血脉,怎样才能弄到钱?这件事操得李宜忠象热锅上的蚂蚁,走不是,坐不是,心不在焉,眼光总盯着事外,事外却空空如也,比起权把子来,钱更有吸引力了,但让他理直气壮放下权把子,他又舍不得,有权就有钱,虽然生产队能掏的钱很有限,但关键时刻,还能救救急,成了一块鸡勒,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,脸上痒痒,他用手抠抠,他站在荫凉下,看着那些人机械动着,尤其是那些男劳力,被娇阳晒成炭头,心里忍不住喜不自胜:抓耳挠腮的烦恼挥之不去,他不无自豪地响:我是地主嘞,我可以不劳动,看着他们劳动!他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,口袋空空如也,让他哆嗦一下,再也不能这样活了,他感到自己象秋之黄瓜,还没有结果,就焦梢了,没有钱就是个屁,他决定要放下权把子,抓紧钱袋子,人他妈就是混世虫,早晚玩不转了,也就消停了。
这时他看见贾福生丢了锄头,一摇三晃向他走过来,“你……你要干什么?”
“李队长,今天早上许是吃了凉东西,这会儿肚子咕咕响,我估计……哎哟哟,哎哟,疼,疼疼!钻心的疼,要拉裤子里,我……”贾福生解开裤子,拎着跑,像兔子那样,钻进河坡下的草丛中。
急中可以生出智慧,嗯?一时李宜忠茅塞顿开,上一秒还抓破脑袋:山穷水复疑无路,下一秒:柳岸花明又一村,幸巧没有撂下队长这个挑子,要不然借钱就找不到庙门,这老小子又是拉条编篮头编筐,头几天还编了二十个牛笼嘴子,钱才开给他,他还种了三分地火麻和洋麻,屋前房下晒了不少麻坯子,还有苘,过去我一直象太阳罩着他,阳光雨露他比别人沾得多,问他借个三五十块应当没问题吧?心思活泛了,人就活得精神,“贾福生,早上吃不少草料,你这是拉屎还是吃粪?一口一口吞,也早该完了?懒驴上磨,屎尿多?好了没有?”他拾起地上一土坷垃往坡下草丛扔,“再磨蹭就该收工了!”其实没有那么夸张,太阳虽西斜,并没有掉在地上,挂树梢上。
“快了快了,管天管地,你还管人拉屎放屁?哎哟,孙子哎,敢用坷头子扔你祖宗,这是不孝啊!”其实,李宜忠扔出去的土坷垃离他远着呢。
“砸头上还是腚上了?”李宜忠拍打着手,一脸喜悦的潮水,让他心花怒放,明天太阳掉地下,他又可以去八角楼消魂了,他和牛芳芳真是夫唱妇随,一个越界,另一个出墙,各忙各的,哪个还有心思管家?灵魂和肉体同时出轨,只是一个还蒙在鼓里,另一个却猜个八九不离十,腿脚比暴风骤雨的脚还勤。牛芳芳给他戴的这顶绿帽子,不大不小,量身定做,大风都刮不走。李宜忠凿的第一个坑,并不太深,但他以后,不断凿坑,一个接一个,钱到手,如同饭到口,哪管了什么钱,到手就使,这是万劫不复的第一步。没有节制,让他像猴子一样跳跃,不死不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