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淑的面容好似还印在她的脑海里,金玉妍耳朵嗡嗡作响,失去了贞淑的支撑,她恍惚栽倒在地。
琅嬅淡淡瞥一眼,本想叫人直接将她带回启祥宫,可到底留了些许的情分。她坐回黄花梨凤纹牡丹团刻的椅上,一面端庄道:“包太医,看看玉答应是怎么回事。”
高曦月安然坐于她身边,不想再给金玉妍一个眼神。倒是白蕊姬忍耐万分,才不至于像从前那般冲动地动手。她与琅嬅对视一眼,两人无声更胜有声,只是彼此相望着轻轻一点头。
众人的心绪好不容易平复过来,却见包汶康神色大变,朝着琅嬅跪下来:“皇后娘娘……玉答应她怀有身孕,一月有余了!”
别说是他,在场所有嫔妃皆是面色大变。白蕊姬更是从嗓子里遏出一声尖锐的怒喝,她红了眼眶:“凭什么!凭什么她害了我的孩子,还能怀上孩子!老天爷,你好好睁开眼睛看看!”
琅嬅面若冰霜,视线缓缓往外飘过,却只见残阳被风扫过,大片雾云无声飘浮在长春宫的琉璃瓦上,蒙了眼睛,乱了命运。
她布局了这么多些时日,牵扯了太多人,又和白蕊姬暗中谋划,才终于堵住了金玉妍的所有前路,没成想,却是命运给她留了条后路。
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在她下了心思决意要让金玉妍背负不属于她的罪孽时,便已无心插柳地在命运里助她得了这个亲生骨肉。
琅嬅深深地闭上了眼睛,听着身后搀扶金玉妍和妃嫔们七嘴八舌的阵阵声响,淡淡开口:“包太医,去告诉皇上一声,只看皇上如何处置吧。”
高曦月虽是心有不甘,但到底没别的法子,谁叫她的肚子就是争气。所幸有了永璜,永璜乖巧,便让她无比寂寞的心有了着落。
可在阴密的角落处,却是海兰直着身子,冷汗浸湿了薄薄的柔缎底衣,叫她身子陡然发凉。
她面上依旧无动于衷,更不附和任何人的言语,只是慢慢地眨了眨眼睛。心绪却飘到暴室,不住地在脑中幻想贞淑遭酷刑发出的连连痛叫。
贞淑死了,金玉妍孤身一人,纵使有孕,也再不可能得弘历的欢心了,更是再也奈何不了她。她就那样安慰着自己。
可在她努力平复下心绪时,却早有另一双眼睛,审视地落在了她微微抽搐的面庞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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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懿醒来时,头脑仍是昏昏一片,像是被人肆意蹂躏着,如一团浆糊,沉沉地搅着她的意识。
待她清醒了些许,却是猛坐起身,想要大吐。一旁的人连忙拿着菊盘翡翠盆接住,如懿吐了半天,才抬头去看眼前的人。
江与彬一直低着头,待她泄完了,才问她:“主子可好些了?”
如懿看清来人的面容后,下意识有些不好意思,竟叫他一个大男人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。
“我……好多了。”她拿帕子擦了擦嘴。
江与彬点点头,他本是想一直守着惢心,可惢心恢复得快,她便叫他来照顾如懿。
“这是哪?是……”如懿抬头环视了一圈。不是冷宫,那玉刻湖光琉璃顶,是她所熟悉的,延禧宫的天花板。
身旁的小宫女福下身:“主子,这里是您的延禧宫,您未归来时,这里也从未有其他妃嫔居住。”
如懿听进心里,面上含起了薄薄的笑意。延禧宫纵然偏僻,可到底是他从前亲自为自己赐下的宫殿,无论如何,总有二人的情分在。所以,延禧宫除了她,再不会有人可以拥有。这是弘历对他的偏爱。
江与彬看着她这般的神色转变,又想起从前惢心提起的如懿种种,咂舌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