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已经半黑,王彩云打开开关,懒汉市的灯泡亮了起来,一般这时候牌局还要再持续两三个小时,期间有打了半天牌的人回家吃饭,有人下班回家吃完了饭专门来懒汉市打一晚上牌。
老谭来懒汉市的时候,一般腰上挂个小酒壶,酒瘾来了灌一口,老头年龄大了,安逸了些年,警惕性也比当年落下一些,下午时候看到的那个中年汉子,倒没当回事,只要不是涉及到亲近的人,老谭也不会多管闲事。
恰好仰头灌了口泸州老窖的间隙,看到有三个男人从路边大步踏进小广场,奔李锐家的超市去。
三个人形态各异,当中一个邋里邋遢的黑脸络腮胡汉子,走路虎虎生风,摇肩晃膀,棉袄里里鼓鼓囊囊,显然是藏着家伙;右边一人裹着黄大衣,带毛线帽子,缩着脖子一边走一边左右打量。
这俩人后面还跟了一个短发青年,右手下意识地撩开风衣下摆,摸向腰后。
老谭有些浑浊的眼睛里腾得射出一股精光:坏了,这仨人怕是奔小李子家来的!
“老范!”
魏三儿指指超市里。
老范点点头,裹了裹黄大衣,快步向店门口走去,他打量到右前方树底的塑料布围挡里,那几个打牌的老头中,有一个佝偻着腰站了起来,并未在意。
坤子看到老范向前走,他跟在魏三儿后面,手探向腰后,握住刀把,确保随时能抽出来。
老谭这时候握住自己的铝制酒壶,哈出一口酒气,努力直了直佝偻的腰背,觉得身上气血活泛了些,扶着树走出了围挡,像是没站稳似的,忽然脚下一歪。
魏三儿打量着李锐家的院墙,看到大门开在南边街上,正要迈步,忽然眼下一花,一个老头从旁边踉跄着撞到自己怀里,好像是被石头扳倒的,他眼中戾气一闪:“滚!”
跟扒拉竹竿似的,把这老头向后一扒拉,头也不回向前走。
结果这老头哗啦一下又撞到后面坤子的身上,拽住风衣的衣领才没倒下,还颤颤巍巍回过头望着魏三儿说:“唉吆,恁怎么打人?!”
坤子被老谭拽得一歪,随即一把扯下衣领上的手,只用一只手掐着老谭脖子一下推出去,骂道:“瞎眼的老头,想死吗你!?滚一边去!”
“唉吆,木有天理了,动手打人了!”老谭被推得一仰身摔个屁股墩,差点咕噜翻个跟头,顿时坐在地上嚎叫起来。
“哎!你干麽的?”张二棍在懒汉市里属于年轻力壮的,看到村里这位谭先生被推倒在地,登时站起来指着坤子后脑勺质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