案头的龙凤红烛将摇曳的火光点点打在丝薄的红盖头上,视线透出,入眼的首先是那张雕工细腻的龙凤千工床,或许以这床的精巧程度,称呼还要更华贵些才对。伸手触及大红的鸾凤和鸣床帏,只消一眼便看得卿言一阵脸红心跳。
“请驸马为公主掀起盖头,称挑花盖,称心如意。”喜娘将秤杆递给傅云轩,口里说着吉利的话。
“行了,你们都下去吧。”卿言有些不耐烦,再加上这些繁文缛节,卿言不胜其烦。
“可是公主,这仪式……”喜娘战战兢兢的劝阻。
“下去。”卿言不想多说,一把掀开盖头打断了喜娘的话。
众宫奴婢女大惊失色,仪式还没完成,公主竟这般不忌讳,吓得众人赶忙退出新房。
不消一会儿房内便只剩新郎新娘两人。
卿言站起身来,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新郎正微笑以对,便饶有兴趣的开始细细打量:
“傅大人今日可真是俊逸不凡。”
新郎倌身形颀长,柳眉星目,面容俊秀,即使身着艳丽的喜服也掩饰不住由里而外透出的一股书卷味,好一个风雅的美男子,卿言不由心里赞叹。
成年后,两人大多都是相会于朝堂,卿言极少见到傅云轩这般精心打扮的模样,且不说这段婚姻如何,至少眼前男主角很是赏心悦目。
傅云轩是傅家太爷的嫡长孙,他的才情品貌和文武双全早已是京城评弹中的老调。卿言清楚的记得,隆庆十八年,傅云轩未及弱冠便独占鳌头,成了大齐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,而后从翰林院一路提拔至此,不过三年已官至正三品。虽说正三品的京官不稀罕,可论权力,在大齐现行的官制中,大理寺卿的官职却是九卿中的无冕之首。
当然,与官场中不同的傅云轩,私下里,卿言其实也是熟悉的。且不论六岁前,母后说自己跟在他屁股后面傅家哥哥的叫过好几轮,便是后来,他也是父皇给树立的学习榜样,日常被抓来给卿言示范不说,当然也少不了帮忙作弊。儿时的那些个情谊虽是星星点点,却也不可随意抹去。
只是要做到像宁远那样亲密,卿言觉得自己不仅动不了情,更下不了手。
这般人物,在卿言眼里,远观着是膜拜,近看着是崇拜,可如此面对面的处着,卿言觉得只能跟他拜拜了。
“公主过誉了。”翩翩佳公子,微微一福礼,声音持重而稳。
在傅云轩的记忆里,今日的卿言公主美则美,却不如他记忆里的灵动。
六岁以前的卿言柔弱可爱,稍稍大一点便是古灵精怪的装成一副让人怜悯的模样,偶尔让他帮忙作弊。再年长些便更加明媚可人灵动如泉。
云轩仍记得一年前随父亲入宫见驾,因一时疏忽迷路而撞见偷跑到荷花池边嬉戏的小公主。刚及笄的小公主,虽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年纪,却已然是亭亭玉立的模样。池中夏荷开得正盛,没了繁文缛节的限制,小公主裸着玉足在池中的假石上蹦来跳去甚是开心,笑声也不由自主的从粉嫩的樱唇中逸出来,如乳燕出谷,煞是好听,与朝堂之上、官宴之中见到的公主判若两人,看得他都有些出神了。直到小公主脚滑,弄出大动静,才回过神来,幸而池水不深,宁将军又及时出现,公主才无大碍,只是湿了裙摆,一点小小的意外却全然没有影响小公主戏水的心情,跳上假石,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如春的笑,于是这一眼便让他彻底回不了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