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暖阁,还未到司礼监,张鲸就迫不及待的翻开奏疏。
这是江西道御史李植参劾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的奏疏,上面列举了冯保的十二条大罪,当诛。
这都不重要的,重要的是朱翊钧的批示内容。
这位昔日呼风唤雨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,倒了。
合上奏疏,张鲸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。
冯保一走,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必将由张宏接任,那自己也将接任司礼监首席秉笔。
张宏年事已高,用不了多久,自己就能接任司礼监掌印。
司礼监掌印太监,相当于是文官中的内阁首辅,张鲸怎能不心动。
张鲸兴冲冲的来到司礼监,将奏疏递给了正在值守的首席秉笔太监张宏。
“干爹,皇爷有旨。”
张宏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奏疏,一看,就明白了。
他望向张鲸,“你照照镜子,脸上都快乐出花来了,多大的人啦,一点事都经不住。”
“干爹,儿子这不是替您老人家高兴吗。”
“替我高兴?”张宏将奏疏放到桌上,“就没替你自个高兴?”
张鲸嘿嘿一笑,“也有,也有。”
“有就对了,”张宏坐了下来,“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。”
“不过,人嘛,也不能全想着自个,也得想想别人。”
“冯保倒了,可他自嘉靖年间就是司礼监秉笔,在宫中几十年了,他有多少亲信?这些人,怎么办?”
张鲸坐到张宏身旁,“干爹,您的意思是?”
张宏端起茶杯,喝了口茶,“一个不留,应天府,凤阳府,承天府,打发他们到那里去。”
应天府,南京。
凤阳府,中都。
承天府,兴都。
承天府,原名安陆州,是兴王的封地。
嘉靖皇帝继承大统后,便将其原封地改为承天府,并设立兴都留守司。
这三个地方,都是需要宦官打理的。
张鲸听了张宏的话,略感诧异,新官上任,对于原来旧官的亲信,一般都是打压,冷藏,再拉拢一部分。
可张宏这次却直接全部发配出去,有些罕见。
“干爹,这是不是太过了?”
“过?”张宏放在手中茶杯,“你还是没看明白。”
说着,张宏看了看四周,确定没人之后,这才继续开口,“冯保权势再大,也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。树倒猢狲散,他的那些亲信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。”
“此事,重要的不是冯保,而是冯保背后之人。”
“冯保背后之人?”张鲸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,“干爹,您的意思是,太后。”
张宏点点头,“母强子弱,后宫必然干政。”
“不然,汉武帝为何要赐死钩弋夫人?”
“如今陛下羽翼丰满,又岂会甘居人下。”
“冯保本就是依托太后才有如此权势,冯保倒台,可要倒的不仅仅是一个冯保。”
“内廷要倒的是冯保,外廷要倒是张居正。”
张鲸恍然大悟,“乾清宫要倒的是慈宁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