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修然?”许白咳嗽一声,“你……”察觉到两人的姿势,他脸颊发红,有些焦急,“咳,你快起来,这儿随时会有人来……”
“陛下。”小桃的声音传到两人耳中,“您,您——”
她知道小德子在里头,想拦,但完全拦不住,反而是奇怪的态度让谢诃起了疑心,加快脚步往里闯。
许白半靠在床上,小太监弯着腰给他递水。
没有异常,除了——少年脸上微微有些还没褪去的晕红。
“发热了?”
小桃低着头,不敢回应,许白轻轻摇头,“没有,……陛下忙完了?”
“御医说你昏厥。”谢诃摆手让小太监出去,“我不放心。”
谢诃在他这里永远都是平等的自称,现在这么关心,还真有一星半点寻常人家相公照顾夫人的意思。
“不碍事。”许白闭了眼,主动朝谢诃伸手,“我身子本来就不好,许是被风吹到了。”
皇帝脱了外袍,声音低沉,“陵县情况复杂,或许我不该带你来这里。”
“?”
“昨日城西有百姓发高热,大夫尽力救治,今日,患病百姓的亲近之人也都出现了相同症状,知府上报,说怕是伤寒。”
伤寒。
许白猛的一抖。
“……瘟疫?怎么会……”
“大水之后有大疫。”谢诃没靠太近,许白反而有些不习惯,他嗓音不高,却稳,“此地危险,我已经叫人燃了艾草,若明日仍有人染病,我就叫侍卫把你送回宫去。”
小公子再傻也知道谢诃这是什么意思,纵然方才梦到爹娘心如刀绞,但他也已经认识到谢诃是位好君主。
“你……”许白终于忍不住,他越来越看不懂谢诃,分明是导致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,分明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,分明是个心狠手辣的阴谋家,为什么又偏偏是个爱民的皇帝?
他的眼泪顺着脸颊向下,划过尖细下巴又滴到深深凹陷的锁骨。
“你如此爱戴百姓……”小公子止不住的颤抖,手指用力到痉挛,圆润的指甲发青,“为什么偏偏不肯放过我们顾家……”
穿铠甲的侍卫面目狰狞,只要一想就会腿脚发软。
谢诃没正面回答。
他后退一步,“若是这次安全回去,我就告诉你。”
谢诃这次总有不祥的预感,于是不由的想给自己留下点念想,看见小公子因为震惊瞪大的眼睛,就勾起唇角,“我答应你这个,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不等许白反应过来,他继续说,“如果活着回去,你就叫我一声相公。光听说寻常百姓夫妻举案齐眉,念念与我也是夫妻,咱们换个称呼也不为过。”
很孩子气的要求,太纯稚了,不应该是谢诃这样心狠手辣、踩着鲜血走上高位的皇帝会提出来的要求。
漂亮的眼睛带着惊诧望过来,谢诃心中微动,催促,“如何?”
“……好。”
“……我答应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