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外面气温零下二十度,孟合浦带着满身寒气进门,明珠轻手轻脚放他进西屋。
炕头上铺着一床棉被,明珠扒洋葱一样将孟合浦的外套扒下来,顺势把他往炕头一推,说道:“先上炕,盖被暖和一会儿。”
孟合浦从里到外几乎被冻透了,棉被一上身立刻有阵阵暖流顺着毛孔往筋骨里面钻,他禁不住舒服得长出一口气,闭上眼睛动都不想动。
房门开合,轻轻的脚步声响起,随后一股甜香钻进鼻腔。孟合浦懒懒睁开眼睛,看见明珠隔着毛巾握住一个大搪瓷缸手柄,正在往碗中倒茶。
“红糖水?”看颜色应该是红糖水,孟合浦想。
“炖冻梨,放了红糖大枣和枸杞,怕你不爱吃甜的,没放太多糖。”明珠说着将瓷碗端过来,碗中是一个灰不溜秋的冻梨,旁边飘着几颗大枣和枸杞,“尝尝看,搪瓷缸放在炉子上焖炖的,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么吃。”
孟合浦端起碗,用汤匙碰了碰冻梨。冻梨已经炖得软烂,轻轻一戳就破开一个洞,梨肉呈絮状,入口不用咀嚼,顺着喉咙一路丝滑流向胃部。
无论是梨肉还是汤,刚盛出来都是烫的,但这滚烫的温度恰到好处的平衡了孟合浦身上的寒气,甫一入胃他便感觉整个人终于活了过来。
窗外西北风呼啸,明珠坐在炕梢望着漆黑一片出神。孟合浦在炕头盘起腿,将棉被堆在腰间,捧着一碗梨汤慢条斯理地喝。
两人谁都不说话,房间里只有汤匙碰撞汤碗的清脆声响做点缀。
一碗汤喝完,孟合浦轻舒一口气,明珠闻声终于回过神来,拿起搪瓷缸又将汤碗续满,说道:“早知道你爱喝我就多炖一些了,齁吗?”
“不齁,刚好。”孟合浦抬眼看了看明珠的表情,问道:“刚刚在想什么?”
明珠摩挲着搪瓷缸上面的喜鹊登枝图,低头沉声说道:“在想……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麻烦事才能真正结束。”
她累了,或者说怕了。钱没了她可以再赚,然而命只有一条,险些失去卡地亚已经让她如遭重击,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牵连到的是自己身边人时她又该怎么办。
已经有一个无辜的人因此丧命了,难道还要继续下去牵连更多的人吗?
尤其当她想到接下来三年间章家所有人即将面对的困境和结局,本应该幸灾乐祸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深深的疲惫。
也许这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的由来吧,明珠想,她是真的有些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