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牛气得不轻,偏偏那红尘天的仙子所言叫人挑不出毛病,他们彼此知之甚少,配合起来或也没那么默契,才酿成了方才的后果。
可既有方才插曲,闹得本来便兴致不高的他,也懒得做那出头鸟,只决意在一旁打打辅助,闷哼一声,心道:
“俺老牛也恐遭人黑手,且静观其变!”
苏正行没料到请这些同境道友出手,还会闹出这么大岔子,心中着急的很,手中符箓再出,扬起数道激雷。
江河堪堪搭在剑柄的手悄然收回,抬手唤来裹着黄沙的蛊虫,犹如蝗虫过境,在天际蔓延上一层嘈杂的乌黑,有八方汇土旗下的泥沙作甲,再有此消彼长的微弱平衡,纵使人境蛊虫,在集聚之下也能短暂抗下紫雷的轰动。
他脚下使力,身形已动,却是在挪步时刻意瞥了那红尘天与万宝楼的两位长老一眼。
对方神态自如,并未与他对视,可隐约间,江河总觉得方才的插曲是他们故意为之。
可他从不记得与这两宗有过交集,仅是在两百年前,于平天舟和一位万宝楼的执事有过一面之缘,甚至谈不上什么交情。
至于那红尘天……
江河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道艳丽的倩影,与之同在的,是她娇躯上隐约的花香。
难不成是那位崔前辈授意?
这便更奇怪了,自己值得对方大费周章如此庇佑么?费尽心力庇护自己,又所图为何?
再看那天庭使者,一身金光灿灿,看似助阵,却始终不曾出手——
天庭与浊仙势不两立,听到自己自曝名号,反应不该是这么平静才对……
一瞬间,种种迹象都让江河感到非比寻常。
眼下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,可又难免感到自己仍被一双手掌压在山下,叫人喘息不得。
可当前已顾虑不得许多,这数位天境修士并不统一,于自己周旋而言也是好事。
他振臂一挥,身后啼鸣作响,千余小剑如星,鎏金熠熠,交相辉映,凝作金河,忽而破开黄沙蛊虫,向天边的苏正行激鸣奔流。
苏正行拍出一张半身高的纸符,符上朱砂似随风飘散,阵阵红芒于黄纸之上铺展开来,在他身侧凝作了四面红铜大盾,几乎要裹住他的全身,漫天小剑扎在大盾之上,不消片刻便碎作星辰。
金河未散之时,却见半空忽有长柱遮蔽,江河抬眼,才见一根通天金柱,足有百丈之长,梵文遍布其上,要向自己当头一棒。
他实在避无可避,虚手向后一抓,一剑符自袖中飞出,化作三尺青锋,便有剑气肆意倾泻。
奋手迎上,“铿锵”一声,脚下大地忽而炸裂,溅起飞扬尘土,那本就凿出的陨坑又向地心下陷三分。
问道山老道眼见视野遮蔽,道诀脱口而出,便刮起一道呼啸狂风,将飞沙走石吹得一干二净。这才看清,那下陷的大地竟已被轰出一道百丈沟壑,而在那沟壑之中,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剑,竟是硬撼上百丈禅杖,金剑之上虽有裂痕显露,持剑之人力道却丝毫不减,使得双方僵持不下!
而杖下江河只持剑硬撼,便觉有万千功德被他扛在肩头,使之筋骨酸痛,正打算伺机抽身,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,耳边声声梵音空灵肃穆,扎入心神之中。
“罪业因缘故,失乐及乐想。”
那梵音渐明,使江河不自觉遐想曾经历历目目,而那凌空老僧双眸金光闪烁,似能看透人心过往,半晌,忽缓缓吐出疑窦,
“贫僧细数罪业,却觉此人问心无愧,不似污浊秽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