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的淋巴旋转。
所有的血管旋转。
所有的神经纤维旋转。
所有的皮肤翻转过来,所有的气管反转过来,脾脏肠胃指甲尖翻转过来,然后像牵起意中人的手指那跳舞那样,不停地旋转起来,在众多角落里摇晃着陀螺似的黑影。
楚斩雨屹立在风雨飘摇中,不知何时他又睁开了眼睛,金色的瞳孔在蓝色的虹膜里,醒目得如海洋上的日出。
刚刚还无所不能的“人之巅”这会像个作画拙劣的卡通小怪兽,被定格在混沌虚无的黑暗里,它完全动不了;斯通坐在墙边,看着它高大的身体在楚斩雨的面前,确实如一只颤抖的小动物。
楚斩雨无声地说了句什么。
传到斯通的耳朵里那只不过是一声刺耳的钟鸣回荡,楚斩雨则是举起自己的食指和拇指,中指,无名指和小指则并拢靠在掌心,那是用手势比出来的一把枪支。
嘈杂的雨声渐渐逝去,人之巅制造的狂风皆消散于扭曲破碎的虚无里。
楼里其他的异体早已失去了气息,被压碎成软软一滩滩的尸体铺满了道路和墙壁,如重新粉刷过这栋大楼。
安东尼被挤压得支离破碎的声音痛苦中带着一丝狂喜,“你!你!你是!原来你是这样的存在!原来你是这样的存在!我终于知道了!我终于知道了!”
没有理会,楚斩雨珍重地抚摸着握在另一只手里的刀锋,这把刀身上,曾经无数次照过它的主人,他的故友:麻井直树的影子,幸好刀没有意识,否则它就要承受和主人天人永隔的离别之苦。
现在他是它的主人了。
眼睛失明,听觉味觉,嗅觉,触觉也一并消失,只留下空荡荡的意识飘零在虚无里;他想象着身体里的器官破碎,血液干涸,脑细胞溶解,骨骼飞散。
他想象着意识占领物质该充当的位置,他……不,现在应该说是祂了。
正是因为祂不是生命进化而来,也不是文明的遗骸所诞生的亡灵,祂冲破了一切物质的束缚,凌驾于所有理念之上,所以祂的诞生这一切行动也没有意义。
所以祂才能成为真正的,无法撼动的存在之物;途径祂身旁的文明,无论好坏强弱,都会被碾为无形的粉尘,消融在无尽的宇宙,茫茫的黑夜里。
“那些喜怒哀乐,悲愤忧苦,那些你们恨不得立刻抛弃,又无法抛弃的东西,才是使你们真正脆弱的缘由。”
楚斩雨以手指代枪,对远处的支配者说道,“你很了解我,安东尼,但是就像我不完全明白你一样,你也从未认识过真正的我……所以,你还有什么遗言吗?”
缄默中,只有细雨在无声地呐喊。
“……”
楚斩雨的叹息不知是为自己,还是为谁,那更像是压抑不止的啜泣,一场未醒之梦不得不醒过来的哀伤。
刹那间,一瞬间金色的雨如天降的火鸟,如天外无数颗陨石撞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