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三桂摇头道:“不用了,既然已经落子,哪有悔棋的道理。”
吴应熊就停了下来。
吴三桂看着落错的棋子,道:“棋子落错了,倒是可以悔棋。但是,必须得到下棋双方人的同意。这人生的选择,也是如棋子一样。选错了,可以重新再选,但也必须得到对方的同意。”
吴应熊怔住了,道:“父王,是在劝孩儿放弃满清吗?”
吴三桂没有回应,他再落了一子棋。
吴应熊回了一子,然后道:“父王,你认为三弟若得了天下。会如何对孩儿,还有孩儿的那几个孩子?”
吴三桂依然保持沉默。
吴应熊继续说:“父王,满人对我们父子而言,他们从未刻薄过我们。父王在云南的这些年,你要什么,朝廷就会尽量满足你。”
“当然,朝廷有时会抱怨一下,可那难道不行吗?人之常情,是人都会对任何事有抱怨。”
“所以,父王,三弟先说能不能成。若真成了,他对孩儿,对父王,真能善待吗?父王还能这般逍遥吗?平西军的将领,也能像如今这般无法无天吗?”
吴三桂凝视着他。
片刻后,他道:“应熊,现在不是对满清忠与不忠,而是满人快不行了。当年入关的满八旗,如今就只剩下老弱残兵,能战之兵不是则损在云南四川,就是葬送在了南京城。”
“而且你三弟,如今以平叛的名义,挥师东进。你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吗?真的去打朱慈炯吗?”
吴应熊道:“父王,三弟是假借平叛的名义,要彻底掌控长江两岸。他拥有罢免任何地方官的权力,从而把路过之处朝廷的官员都罢免,让自己的人接管。”
“三弟这一招,太狠了。兵不血刃,便可以掌控他想要的土地。”
吴三桂笑道:“当年你三弟向朝廷要这个官职时,为父就一直想不明白。这个官有何用?现在是明白了,他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,一个可以兵不血刃就能掌控大部天下的机会。”
吴应熊道:“是啊!三弟的智谋,确实太高明了。朝廷的满朝文武,都没看出他的用意,还很配合的满足了他的要求。”
吴三桂忽然问道:“若平西军也挥师东进,出广西,进广州,虎视江南。你认为可否?”
吴应熊沉默了,手中捏着的棋子停在空中。
他脑子里想到了刚刚吴三桂对他说过的话。
‘棋子落错,可以改,但必须得到双方下棋人的同意。’这话的意思他明白了,吴三桂是告诉他,他之前选择忠满清,但现在可以改了,所有人都给他一个机会,让他重新选择。
下一刻,吴应熊把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外,然后他站起来,拱手道:“父王,孩儿还有一些公文需要处理。这盘棋,孩儿认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