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龙衣的语调仍然是那么的平静无波。
仿佛死亡这件事,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以承受之惧。
沈万军收敛笑意,面无表情的盯着许龙衣足足一盏茶的工夫。
随即蓦然重现笑容,走过去亲手将许龙衣扶起,坐回桌边木凳上。
“来,喝酒。”
沈万军举杯相邀,父子俩对酌一碗。
然后许龙衣抢先拿起酒坛,为二人续上酒水。
“龙衣,别怪义父多疑。”
许龙衣动作丝毫不显停滞。
“龙衣不怪。”
沈万军也没作更多解释,只是难得掏心窝子的真诚道:
“你们四个当中,就属你武道天资最高,性子最沉稳果决,而且心里和我一样,都装着晋州,装着咱一起在战场上过命的兄弟。”
“所以在我决定把位置交给沈凉之前……哦不对,应该说,在你义弟决定接过我这个位置之前,我有想过,如果他不愿意接受世袭罔替的命运,并且没有能力去当下一任晋王,这个位置,交给你,我最安心。”
许龙衣沉默不语。
人心最难测。
所以沈万军也摸不准,自己这闷葫芦义子,听完这番话究竟有没有心中怪怨,乃至生出些不该生出的心思。
“你觉不觉得……”
沈万军端起酒碗,抿了一口,同时话锋一转。
“你义弟他,是个大炎百姓口中的虎父犬子,废物草包?”
许龙衣抬起头,一脸平静的直视沈万军双眼。
“不觉得。”
“真不觉得?”
沉默寡言的许龙衣,思虑少顷,继而言道:
“第一,在义父心里,义弟极重,晋州亦极重,故王位凶险,晋州百姓也需要一个能撑得起这片天的晋王,义父从不打无把握之仗。”
“第二,我等与义弟一同长大,总能看到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,义弟不是废物,绝对不是。”
说完自己的观念,许龙衣便又三缄其口了。
透过许龙衣的双眼,沈万军这次能有九成肯定,至少在这一刻,他这位义子,不存反叛之心。
于是他仰头一笑,颇为自得的向许龙衣保证道:
“相信义父,你义弟不会令你失望,也不会令晋州失望。”
……
老钱驾驶的马车,奔驰在通往北城门的路上。
街道两旁,已然红灯满挂,店铺门口全部张贴了福字对联,满满都是新年的气息。
沈凉掀开车帘,看着视线中飞速掠过的场景,不禁轻声感叹道:
“可惜没下雪。”
老钱在前面听见这话,笑呵呵的应和道:
“是啊,过年不下雪,就总觉着年味儿没那么足。”
沈凉脑袋缩回来,掀开门帘不满道:
“跑这么快赶去投胎啊你?!”
老钱回过头,抿嘴笑。
“王爷交代的,让咱们尽快出城,越快越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