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扶人坐下,眼见碧桃心情不好,自己手脚麻利给人倒茶。
对面妇人抬手按住她,示意不忙,“是想起来了,先前宣平侯府的承爵宴,席间倒是没有眼熟的人。”
“可我看见一位夫人,她那双手,很像采禾。”
……
姜念听人说完,就去主屋待着了。
听水轩建在水边,夏日纳凉最合适不过,她一手支在窗台上,另一手缓缓抬起来,对着日光翻来覆去地看。
采禾并不像个寻常婢子,她读书写字样样不差,且生了一双格外漂亮的手。
照采萍姑姑的说法,那双手纤长柔美,配上纤细的指骨、白皙的肤色,每回都叫她眼前一亮。
方才碧桃对她说:“太好了姑娘,我们立刻去寻她吧。”
姜念却说:“不急。”
她等了那么多年,却在真相将要大白前畏缩了。
而她逃避的真相是,自己的父亲,就是自己的杀母仇人。
日头西斜,碧桃送来晚膳。
“听说谢大人近来忙得很,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。”
姜念点点头,没有立刻走过去,只盯着窗外发愣。
惹得碧桃也凑过来,“怎么了姑娘?”
姜念:“你有没有觉得,这院里布景变了。”
碧桃仔细看了看,“应当不会变吧,或许只是因为,咱们太久没来了?”
“所以你也觉得哪里不对。”
碧桃不得不承认。
两个人贴在窗前,左看看右瞟瞟,直到碧桃发出一声惊呼。
“我知道了姑娘,树啊!”
她指向窗棂右侧,一株半人高的绿树。
姜念看了看位置,冒雨植树的回忆,零碎涌入脑海。
是了,是那株在窗缝里生根的幼苗。
二月的时候,谢谨闻要她找地方种起来,她那时还找了许明安帮忙呢。
“长这么大了都……”
碧桃掰着指头数,“姑娘,小半年了,这小树苗长得也不算快。”
是有些时日了,她也有四五个月不到听水轩,难怪认不出它。
姜念原先还有些忐忑,盘算着等人回来要怎么哄。
可用过晚膳,屋里的油灯都续了一轮,整个听水轩还是一片宁静。
碧桃打听了消息告诉她:“这段时日,谢太傅都住宫里,其实也很久没过来了。”
姜念想,也是,他平日就忙得饭都顾不上吃,更别说这种要紧关头。
听水轩的床榻实在舒适,她从十三岁睡到现在,几乎每回一沾就入睡,今日却是例外。
她还在想采禾的事,掂量着该如何去找她,何时去找她。
一更天时,姜念终于打个哈欠,决定先回趟姜家再说,熄灯躺下。
起初不敢熟睡,后来实在没人打搅,还是闷头睡过去。
谢谨闻进来时,窗间倾斜七月十七的月光,正好洒在床头。
被褥间藏着一个熟悉的人,睡姿不大好,身躯微微蜷着,脑袋从枕上滑落了,只窥见柔软的长发铺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