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念直直望进她眼底,岁月并未在她面上留下太多痕迹,却尽数沉在眼底。
她疲惫、麻木,窥不见一点明亮的东西。
“可是娘娘,您就干净吗?”
“谢谨闻是您扶起来的不错,可如今您对他还有情谊吗?”
“陛下尚幼,您要扮您的慈母唱红脸,便要有人搭台唱白脸。一个,完全为您所掌控的人。”
舒泠道:“那又如何?”
“可谢谨闻不这样想啊,”姜念冲人恳切地说着,“他只当您是堂姐,是这世上第一个真心关切他的人。”
“我说您是第一个,因为他当我是第二个。可他真倒霉,咱们都不是真心实意的。”
舒泠屈膝蹲在她身前,闻言长眉一挑,“你也配和我比?”
“是,您与他是血亲,和我不同。”姜念刚收了势,忽而话锋一转,“可您是他父族的姐妹吧。”
谢谨闻憎恶自己的生身父亲,离家之后便随了母姓,连带名字都改过。
“娘娘,”姜念又说,“您真的很厉害,可这么多年过去,您过得高兴吗?”
不等人回应,她又自顾自说着:“我原先以为,人得偿所愿就会高兴。我自小最大的心愿就是扳倒我父亲,可等他真死在我眼前,我却还是难过的。”
“过了很久我才知道,原来我不是想要他死,我是希望他从头到尾都能好好待我,待我娘亲。”
“就像您,我不信您生下来就甘心受困宫墙,同一个老男人虚与委蛇。”
闻及此,女子倏然起身,“你究竟想说什么?”
“我想说,娘娘,我如今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。我不想再成日地同人勾心斗角,只想远远地跑开,赚点钱给自己安个家。”
“您先前对我下手,就当我偿还您荫蔽之恩。时至今日说句冒犯的,若我在您的位置上,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;可倘若您是我的处境,也不见得会比我收敛。”
“我知道您难,可大家谁不难呢?”
“您若非要揪着我不放,那我勉为其难,只能同您斗下去;可倘若您愿意放我走,我将您要的人,完完整整还给您。”
说句没良心的话,她需要谢谨闻的时候,也过去了。
纠缠不清,便只会招致祸患。
舒泠凝眉睨向她,“还?”
“就是还,”姜念不想再纠结,“我借了您的人,现在把他还给您。我会当着他的面放弃他,让他知道,只有您对他不离不弃。”
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
“您凭什么不信呢,”姜念仰起头,入目是金碧辉煌的穹顶,“仁寿宫是个好地方,我却再也不想来了。”
她继而对人道:“所以,您也配合我吧。”
这场对峙并未僵持太久。
沈渡估算着,姜念顶多在里头呆了半个时辰。
托着人孱弱的身子重新登上马车,沈渡方问:“可还顺利?”
见人点了头,他便不再多言。
姜念却忽然扯住他绯红衣袖,一点点抚上手臂,又轻触他腰间二品大员专属的花犀带。
沈渡低眉望向她细白指尖,任凭她触着,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