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一天天过去,姜念还是寻了一日夜里告诉他:“我想月底就起程。”
男人“嗯”一声,平静到近乎缄默。
继而又说:“我陪你过生辰。”
姜念这才想起,正月二十七是自己的生辰。
十年没好好过生辰,连自己都差点忘了。
“好。”
原先以为就是两个人一起过,却不想他摆了一场小宴,把宣平侯府一众人请来不说,就连孟春烟都在受邀的行列。
年轻的妇人悄悄拉过她说:“阿赫前几日便起程了,是不是……”
姜念只拍拍她手背,但笑不语。
谢谨闻立在一丈外看她,被众人簇拥在中间,面上又溢出暖融融的笑意,平直的唇角也终于弯了弯。
姜念瞧见他,便从人群里脱身,拉过他的手要他和大家站在一起。
因着要离京,姜念十六岁的生辰礼收得贵重又实在,不是黄金就是银票,只方便她带去用。
姜念认真算了算,只要兰絮不是挥霍无度,这笔钱外加谢谨闻的打点,够她三辈子吃穿不愁了。
二月二,龙抬头。
前阵子阴雨连绵,到今日好不容易放晴,姜念总算是立在了起程的马车下。
碧桃在她身边嗡嗡哭个不停,侯夫人交代几句,转过身眼眶也红了。
城楼上立着个熟悉的人影,姜念知道,那是沈渡,仰头冲他轻轻眨眼。
至于谢谨闻,他立在城门口,并未再与她难舍难分。
“呜……姑娘我不要留在这里了,你带我走吧,你去哪儿我去哪儿……我不要跟你分开……”
碧桃说着就胡乱往马车上爬,被姜念费劲扯下,推回白刃怀里。
“行了!”她替人擦着凌乱的泪水,“你就这会儿难受,再过两天能想起我都不错了。”
碧桃被眼泪呛得说不出话,姜念也跟着她眼眶发酸,侧身抹一把泪,才重新握着侯夫人的手告别。
最后跑到谢谨闻面前,自袖间取出一个信笺,双手递到人面前。
“你一定记得看。”
个头那么小,费力地抬起手臂,谢谨闻也得垂眸去瞧她。
就如衡水边初遇,尽管样貌有了变化,她的眼睛依旧晶亮,微微上挑的眼尾如一对钩子,勾得人移不开眼。
男人抬起手,接过来,依旧并不言语。
姜念却主动上前,手臂最后一次缠上他腰身,脑袋枕在他胸膛处。
“谢谨闻,照顾好自己。”
身体的温热只相贴一瞬,她没有多作停留,转身回到马车前。
碧桃还没止住哭,姜念拍拍她的背,踩着脚凳爬到前室处。
又仰起头,对着城楼张了张唇。
沈渡看懂了,她说的是:珍重。
车队的人不算多,里头有谢谨闻特意挑选的人,好定期传回她的近况。
直到车队化成一个不能再小的点,男人才如梦初醒,身边只剩了自己的姨母。
侯夫人难掩悲戚,低着头对他说:“回去吧。”
若非指尖还捻着她的信笺,谢谨闻都要疑心,同她这四年,会不会只是自己的臆想。
他照常坐车,回到听水轩,又看见屋前那棵树。
在她倚靠过千百次的窗前,谢谨闻拆开了那封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