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,还在下,淅淅沥沥的。
元戈走在雨里,微微仰着头,面无表情,却满脸泪水,仿若易碎的瓷娃娃,经了路途颠簸,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,只内里早已裂隙纵横,许是稍稍一碰,就能裂成千百碎片化作齑粉。
她这一生,短短十八载,母亲为生她而亡,父亲悲恸至极终日郁郁寡欢,没多久就去了,听说,往日健朗的祖父一夜白头。要说克父克母,不算胡言。
兄长从小天资过人,学什么都快,只天生体弱,祖父说,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,无药可医。早些年还好,后来只一场风寒就能让他沉疴难起,知玄山那么多能人异士都无能为力,她便苦修医术,发誓如何都要给兄长一个健康的身体。那株草药,长在悬崖上,依着她的本事纵然失神坠崖也不会没了性命,偏下面是个隐秘的蛇窟,只怕尸身早已面目全非。
兄长定是自责,才会郁郁寡欢一病不起。要说克兄克己,亦不算胡言。
祖父闭关不知何时才出来,届时,他又要如何接受后世血脉尽数凋零的事实?元戈不敢想,却又不能不想,脚下的每一步都跟踩在棉花上一样,眼前一阵阵的眩晕,周遭行人的说话声悉数远去,喉咙里的腥甜终于压不住,一口血喷了出来……
“小姐!”最后的感知里,是拾音惊恐的叫声,极近,又极远。
……
大夫说,是急火攻心,至于何时醒来,只怕还要看三少夫人自己的造化了——换言之,就是他们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才能醒,随后又说,若是许公子在,会好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