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向讳莫如深,不说不笑的时候,更是看起来不好相与。
祝筝的目光在他脸上毫不掩饰地梭巡,时而狐疑,时而警惕,时而感到莫可名状的畏惧。
忽然想起那日耳边那句不知道大她几岁,此时满脑子都在想他是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精怪附身,还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不死妖道……
还没等祝筝胡思乱想出什么门道,又听得容衍沉着声开口。
“祝四姑娘撒谎在先,又留手在后。容某并未兴师问罪,四姑娘倒是想方设法地不跟我见面,像躲瘟神一样躲着。”
他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,像是在说天气或是物件一般陈述了事实,可不知怎地竟令祝筝听出几分幽怨之气。
他今日登门入室,步步紧进,不是在兴师问罪,还能是什么?
她抬头瞄了一眼容衍,发现他亦低头看着她,讪讪应了一句,“我没有吧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容衍欲言又止,忽然顿了顿。
“……罢了。”
还在肚子里打着腹稿想着如何圆回去的祝筝,听到容衍这句“罢了”,心里头松了一口气。
她也来不及计较太傅大人是倦了还是觉得无趣,总之“罢了”对她来说,绝对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事。
这句很适合说完便拂袖而去的话落下,又听他像是自言自语道,“来时路上,以为你会高兴的。”
祝筝不明所以,迟疑着问,“高兴什么?”
“秋猎场围在启陆山脚下。”容衍目光放远,“那里的初秋层林尽染,天高地阔,我想……你或许会喜欢。”
日光透过云层,容衍的影子被拓在地上,将小小的祝筝笼罩其中。
原来如此。
放在上辈子,能去皇家猎场,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。她喜欢山野,也喜欢秋天,更喜欢无拘无束地撒欢。
可放在今天,早已草木皆兵的祝筝,根本毫无心力记起自己喜欢什么。只会在想到那猎场上多少人拿着弓箭,追逐玩乐一样,射穿一只只可怜的猎物。
就像射穿那个浓黑雪夜里赤足奔跑的她……
祝筝的神情渐渐变冷,就在即将又陷入回想时,手腕上忽觉一凉。
她低头去瞧,腕上多出一圈沉甸甸的红珠子。
枣核大的血珀珠子色泽血红,圆润匀衬,长丝金线穿就,珠子之间隔着五瓣梅花的金垫,挨着腕子的触感细腻温润,柔和如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