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温微烫,还加了些利伤去瘀的草药,祝筝整个人泡进水里,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爽利。
心口上三寸处,结着一块紫黑色的血痂,沾到水微微有些刺痛。
祝筝低头轻抚上伤口边缘,粗砺的触感摩着指尖。她往下微微用力,深处传来的痛感让她皱了皱眉。
三寸。
这便是她能改变的余地。
曾几何时,她以为躲是有用的,所以才致力于不和公仪休扯上任何关系。
平心而论,她也躲的不错。
可经此一伤,她恍然明白过来许多。前世她一直以为祝家与太子并无什么瓜葛,只是没有靠山加上运气不好才被灭门。可如今仔细回想公仪休阵前那番话,他对祝家分明是早有图谋。
尤其是姐姐,他们不仅是旧相识,那番话中似乎还提到了一个让他耿耿于怀的“另一个人”。
那个人是谁?
三人之间的故事,会是结成死局的症结吗?
祝筝还毫无头绪,但已明白只要死结未解,命运便注定会射出相同的一箭,祝家也注定会毁于同一场大火。
毋论她如何苦心经营,都不可能躲得过。
而想查清楚这一切,就得尽快回盛京去。
想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,她背后涌上一股寒意,这才发现出神太久,水已经开始冷了。
祝筝满腹心事地从水中起身,伸手去够旁边架子上挂着的软巾。不料软巾勾住了脱下的衣物,她只好半倾着身,用力一拽。
软巾脱开,横扯的力道猛地回弹,带着整个沐桶晃动,歪歪斜斜地往后倒去。
祝筝惊呼一声,反应极快地转开半个身,好在摔倒之前让自己的右肩先着了地。
巨大的倒地声混着泼水声响彻沐房,祝筝整个人仰面朝天,赤条条躺在地上。
还没等缓过来口气,耳边就听见了门被撞开的声音。
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美人玉体斜陈,乌发如云,湿漉漉地铺散一地,祝筝想转个身至少收敛一下姿势,却发现已经来不及,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绛紫色衣袍……
她绝望地两眼一闭,干脆装作已经摔死了算了……
“祝筝!”
容衍叫了她一声,似乎还问了几句有没有事之类的,祝筝不敢有任何反应,心如死灰地紧闭着眼睛。
直到他用什么东西裹住她,一路大步流星地抱回了卧房,祝筝都没发出一点声音,本本分分地扮演着摔昏了过去。
一挨到床榻,她终于见到了救星,立刻有如乌龟缩壳一般整个缩进了锦被之中。
这样掩耳盗铃的动作当然逃不过容衍的眼睛,他将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扒出来,毫不留情地暴露在外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