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直接对他说出口更爽利,但他知道祝筝性子一向有些倔强,很少开口要什么,有个不得已的理由她才不会觉得别扭。
容衍只能先这样假定她的心思,若真是这样,因她愿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借力,竟有些隐晦的欣慰滋生出来。
只是她这主意虽确实有用,实在太过于始料未及。
容衍甚至不愿再忆那日初见她这样时的心情,尚且来不及震惊,一瞬间千万种心绪涌过,将他的一颗心活生生撕扯开一条口子,连在她身边留了人也忘了个干净。
他从前不知道什么是关心则乱,原来确实是乱作一团。
已然不能想出任何应对的话,只在眼前不断闪回那日吻过她后,明明不愿意,因为觉得欠他,还是向他解开衣扣的模样。
仰着脸带着泪,是那么的天真可欺。
……终是怕了。
世道这样乱,盛京从来不是个好地方,他唯恐再有万一,万一稍有懈怠,便被心思不正的人强撷了她这份天真,再无补救的机会。
想得到什么从来不容易,得到了守住就更是须殚精竭虑,这是容衍少年便懂的道理。
自满则败,自矜则愚,他已经连着犯了两回。
其一自满,轻视了公仪休的乖戾狠毒,以为自己步步安排万无一失,结果是差点失去她,眼睁睁看她受着穿筋错骨的皮肉之苦,却无能为力。
其二自矜,成须山相伴数月,她只能以他为依,管中窥豹之下,便以为她亦对自己有意,彼时还想着哪怕淡薄,天长日久,总归有生根发芽的渺渺期许。
但她推开了他,一句心有所属,教他再无回旋的余地。
于是便以为放手对她最好,如她希望的那样。可只是些微放开,便发现没有叫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过的更好。
……到底算不算他想错了。
罢了。
对也好,错也罢,他不想再追究了。
不论她为了什么,想做什么,只管去做好了,既然人都已经在他身边这样安然入睡,他不知道还要多贪图什么。
公仪家纠葛了两代人的怨与恨,盘根错节如刺巢,他入局有诸多不得已,筹谋多年,旧诺待兑,终于到了该见个结果的时候。
山雨欲来,风声鹤唳,公仪赫律病重,时局显出意料之中的不太平。
月前,梵临寺传回消息,公仪休用筷子刻了一把竹刺,捅了今法方丈咽喉,几乎伤及性命。
佛门杀戒,一时甚嚣尘上,哗然难止。
容衍只能亲自去一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