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地府遇到个很有趣的女鬼。
她说自己是大昭公主。
我嗤笑：「谁还不是个公主了？」
她叉着腰反驳，说自己母国势弱，她代替哥哥去往敌国当质子，多年来受尽屈辱。
「可惜我病重，死在了归国途中。但皇兄和满大昭子民，都说我是个好公主。」
我又想起了从前那段不太好的回忆。
所以我告诉她：「那是因为你死了，大家才会记得你的好。」
活下去，就是另一个地狱。
她不信我的话，还说她的子民一直在等她回家。
所以我和她打了个赌——
「我让你重活一遭，你就替我看看人心的冷暖，如何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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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胡说！我为大昭而死，百姓怎么可能讨厌我！」
沈昭元气鼓鼓地瞪了我一眼。
但我没有骗她。
身为一名受尽屈辱的公主，最好的归宿就是死在异国他乡。
活下来，本身就是另一个地狱。
所以我也不甘示弱，拉着嗓子朝她吼：「我都说了。那是因为你死在了回国之前，所以你才是大昭的英雄，但凡你回国了，所有人都会对你避如蛇蝎！」
或许是我吼的声音有些大。
她一时之间歇了声音，垂着脑袋坐在我身边，看样子有些难过。
小姑娘不过十六岁，眼里却没有多少天真浪漫。
我低头看她。
人死之后，会保留死前那一刻的状态。
就像此刻，她外衫松松垮垮地敞开着，里衣露了出来，凌乱不堪。
说一句不中听的，那是比青楼女子还要大胆的穿法。
裸露出的肌肤，全都是斑斑点点的青紫痕迹，没有几块好肉。
连带着那一袭白衣，也沾染了许多鲜血。
要不是她跟我说，她生前是大昭公主。我或许还以为是哪个小乞丐，为了生存将自己卖到下等窑子，受尽屈辱而亡。
总之，挺惨的一姑娘，和当初的我很像。
但似乎，又不太一样。
沈昭元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，就仰起头来看我。
「姐姐，我相信我的国，也相信我的子民。我为了和平，多年受尽屈辱。他们不会忘记我的功德，也不会唾弃我。姐姐，我信他们。」
她眼中坚定，眼里闪烁着的，是我早就已经熄灭的光。
我伸手摸了摸她脑袋：「真是一个天真的傻丫头。」
沈昭元叹了口气，通过前尘镜看着她的皇兄，那个本该去往敌国为质的男人，如今高居庙堂，气宇轩昂。
「哥哥以前很疼我的，知道我离世，他昨晚哭得很伤心。」
我看着她，又恍惚间想起了从前那些不太好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