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说,乱世里人命不值钱,我们这样的女子,更是轻贱。
所以在她为了生儿子难产去世后,我爹为了几块大洋要把我卖进笑春楼。
为了活命,我把自己卖给了先生。
我同他说,我一定为奴为婢报答他的恩情。
先生却告诉我,民国不该有奴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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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蒙蒙亮的时候,我就起来了。
现在是深秋,寒意直接钻进了骨头缝儿里,冻得人生疼。
我拢了拢破旧的衣裳,悄声去了厨房。
先生家没什么东西,橱柜里仅有几个鸡蛋和半袋大米。
我估摸着量抓了一把,准备给先生熬点粥。
我是做惯了这些活计的,不仅在锅里煮了粥,还找出扫帚,把先生家清扫了一遍。
做完这些,锅里开始散发出米香。
我蜷缩在火灶旁,靠着这点柴火取暖,火光映照出我瘦得皮包骨的脸,还有我枯草似的头发,像个干瘪的豆芽菜。
我是先生买来的,或者说,我把自己卖给了先生。
三天前,我娘死了,她肚子里那个成型的男胎也没能生下来。
我爹出去了一趟,回来就打算把我卖了。
他说,笑春楼的妈妈愿意出五个大洋买我,有了这笔钱,他就能再娶一个媳妇,给他生儿子。
我不愿意去笑春楼。
倒不是我瞧不上楼里姑娘们卖笑的营生,乱世人命如草芥,还谈什么体面和名声。
只是我答应过我娘,一定要活下去。
隔壁的春纤姐姐就被她的赌鬼爹卖给了笑春楼,没活过半年,死的时候浑身找不出一块好肉,被楼里的打手用草席子一卷,就扔到了乱葬岗,三两下就被野狗吃了个干净。
所以我在大街上拽住了先生的袍子,求他买下我。
我爹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,他说半路反悔伤了和笑春楼妈妈的交情,要先生出十个大洋。
十个大洋,我长这么大连半个铜子儿都没摸到过。
在这个半袋米就能买个人的年代,这几乎算得上天价。
先生好心,给了钱。
他说我已经是自由之身,不用再担心被卖掉了。
我欠先生十个大洋,我得还他。
我同他说我愿意为奴为婢,只求能报答他的恩情。
先生看着我的眼神很难过,他告诉我,民国不该有奴隶。
我不懂这些,但我脸皮厚,先生走到哪里,我就跟到哪里。
先生把我带回了家,他说不要我做奴婢,让我把他当哥哥就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