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显基瞥骆木犀一眼道:“你有什么好笑?”
骆木犀道:“你先前所说,汉胡之所以连年征战,为的是华夷之妨。奚教主是汉胡混血,我却是汉人,但心甘情愿帮着奚教主行事,奉他为尊,却是为了什么?难道也是为了华夷之妨么?”任崇圣冷笑道:“你为异族卖命,早就是走狗汉奸,有什么资格说你是汉人!”
骆木犀道:“那你可知,我为什么要相助异族?”任崇圣觉得他话里有话,当下说道:“你想说什么,尽管说便是。”
骆木犀道:“我本是一名本本分分的铁匠,成日辛勤劳作,只为安然度日。谁知官府日日盘剥,处处欺压,逼得我活不下去,这才远走西界。在西方我学得一身本领,又巧遇奚教主,拜在他麾下,为他效命。我是汉人,可却被苛捐杂税、脏官污吏逼得去为异族卖命,你凭良心想想,这汉胡恩仇尚情有可原,可汉人欺压汉人,却又如何分说?你只道我不为国尽忠,甘为走狗,但你可曾想过,这国善待过我么?”
这番话掷地有声,秦显基和任崇圣听罢,都无言以对。
倒是一旁霍桐英听了,寒声说道:“算你说得有理。但人间怨恨纠葛,原本难说,岂是你我所能左右得了的?你本是汉人,却为西界异族卖命,屠戮我汉人同胞,无恶不作,罪孽滔天。此时你巧言舌辨,貌似有理,可一经青史淘沥,也只不过落得一个千古骂名罢了。”
骆木犀哈哈笑道:“少拿这话将我。食人之禄,分人之忧,奚教主待我恩重如山,比汉人强之百倍,我为他卖命,情愿心甘。姓骆的血染双手,恶孽一身,早就把生死看透,性命尚且不放心上,哪还会管那些死后的虚名?今日我落在你们手里,没别的好说,要杀要剐,尽数招呼吧。”说完一脸凛然,丝毫不惧。
见骆木犀这样决绝,霍桐英倒有些下不了手,转头对秦显基道:“此人是奚教主的帮凶,自然是死有余辜,该如何处置,当家的,还是你说了算吧。”
秦显基皱着眉头,一言不发,心里正在琢磨怎么办,就听任崇圣道:“晚辈倒有个计较,想向二位前辈请个示下。”秦显基道:“说来听听。”
任崇圣道:“眼下朝廷正在商议十字教的事,这人是十字教的护教法王,对十字教教内的种种事务自然是一清二楚,不如把他交给官府,由官府去审问。这样既处置了此人,朝廷又能得到十字教的讯息,岂不是一举两得?”说罢立在一旁,等秦显基的示下。
秦显基知道任家是名门大户,又是商贸大家,和官府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是以任崇圣处理事情,第一想到的就是交付给官府。
他虽不愿把武林中的事情与官家扯上关系,但十字教的事有关民族大业、边疆关防,左右一衡量,还是交给官府为妥,便点了点头,说道:“那便依你,就交官面上吧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骆木犀笑道:“要从我嘴里套话出来,想都别想!”秦显基冷笑道:“你当官府牢狱的刑罚是摆设么?烧烙铁、挑指甲、穿肩胛、锁琵琶,真要是动起刑来,任你是铜筋铁骨,也得给你磨掉三层皮。”
骆木犀道:“这个容易。”说罢抬起右掌,对准自己的脑袋,往下击落。霍桐英和他离得近,见他要举掌自尽,当下伸足一踢,踢中他肩井穴,手臂登时软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