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窗帘卷起,马车踏着田间的土路慢慢起步,不久便隐没在昏暗的暮霭中,一旁的村食堂店主抹了抹并不湿漉的额头,“二位要在咱这儿歇脚吗?”
“不然还能去哪儿?”沈大夫挑了挑眉,“早就订好了房,头天晚上亲自打的电话,报的就是沈某人的名讳,可别告诉我说你们把我那份给忘了。”
店老板憨厚地笑着回应:“哪能呢,俺们这乡间小店,讲究的就是个信誉二字!”
商人之口,难辨真假,话音刚落,食堂柜台前的服务员捧着登记簿,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瞥向老板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上世纪三十年代,手机尚未问世,旅馆业即便已提供预订服务,但在这些由个体经营的小店里,能否讲信用,全凭缘分。老板察觉到气氛微妙,眼神闪烁了一下,随即接过服务员手中的登记簿翻阅起来,轻松一笑:“原来是周局长的贵客,那自然也就是徐某的挚友了。楼上四层还有间空置的厢房,小王,领客人上去。”
服务生脆生生答应一声,麻利地走过来帮叶大夫和沈大夫拎起行李。
来到四楼,叶大夫从服务生手中接过铜制钥匙,打开了房门。
“厢房,条件倒也不错。这得感谢那位周局长了。不过小叶,咱们当郎中的,虽然有些应酬难以避免,但官场上的人嘛,能少打交道最好就少打交道。”沈大夫忽然感叹起来。
叶大夫一边从行李箱里取出京大医学院教材,一边回答:“整天忙着给人看病动手术,也没时间和他们打交道。”
沈大夫点点头,觉得叶大夫说得在理,也就不再多说什么。俩人劳累一天,简单梳洗一番后,便沉沉睡去,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。
相较于上海,三十年代的杭城少了份繁华,多了份田园秀美。街头巷尾,繁复的霓虹招牌少见,反而常见古朴的深宅大院和未剃发髻的中年男子。不少时髦女子穿着紧身旗袍,乘坐黄包车穿梭于城市之中,不时可以见到两个辫子飞扬的学生妹笑语盈盈地经过。
黄包车穿过杭城中学附近,叶大夫不由得朝那个方向望去,自家所在的村落就在那边。
车子穿过一条条小巷,片刻后在一座巍峨的宅院大门前停下。这就是他在电视上常见的那种深宅大院,门口两侧蹲立着两只威武的石狮,门楣上方挂着一块金字黑底的牌匾——“张家府邸”。
“二位客人,请下车吧。”黄包车夫满脸笑容地说。
沈大夫付完车资,两人走下黄包车。
叶大夫第一次感受到了“别人家的石狮子比人都高的滋味”。他随着沈大夫踏上青石台阶,握住电视剧里才有的古铜色门环轻轻叩响。
不久,门扉发出“吱呀”一声,一个机灵的小厮探出头来。
“沈先生?您来了啊!请您稍候,我去给老爷通报一声!”说完,小厮兴冲冲地转身跑进去。
叶大夫记忆中的叶家已然很大,但这张家府邸怕是有叶家两个半那么大。穿过蜿蜒曲折的走廊,叶大夫竟然听见了混杂着钢琴和唢呐的声音。
真是独特至极的艺术品味。“哪儿不搭了?老子腿都废了,听听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