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必须不眠不休,不吃不喝,从此永无止境地雕刻、绘画、书写、涂抹,才能将他千分之一的念头塑造成型。
在这之前,安多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艺术灵感逼疯的一天。
安多斯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对劲,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状态。
他的确深爱着技艺与创造,但他尤其地珍视着人与人之间的友善和宽待,在他看来,这正是世上最为浑然天成的天生美好之物。
可今天的白日里,他偶然发现自己见到他的侍女的第一眼,竟是想要将她封进石膏永久留存。
这样的念头深深折磨着他的良心,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如此地痴迷在虚幻中。然而等他回过神来,他已经提着新锻的刀,走在杀死侍女的路上。
他立即从路上逃跑,把自己锁在工坊里,钥匙远远地丢出窗外,止不住地颤抖。
有那样一个刹那他忽然想要相信众神的存在,希望他们能保佑自己灵魂的健全和心智的纯洁:他当前面对的一切,显然远远超出了凡人所能应对的处理范围。
接着他想到一个人,一个工匠,一个万能的神秘隐者。
那名工匠是否能赦免他随时可能诞生,亦或已经诞生的罪恶?
安多斯不知道。他想要离开工坊去找他,于是到处寻找他的钥匙。
他在那金底银边、镶了血玉的小帆船里找到工坊的钥匙,于是心下仿若大石落地,得了宽恕和安慰。
他捧着小帆船,推开工坊的门,在星月注视的深邃黑夜里,朝着灯火通明的洛科斯王宫走去。小帆船上的桅杆泛着漂亮的光,闪亮亮的,最是精巧不过。
之后就将这小帆船赠送给莫尔斯吧,安多斯想着。
他正要拜托莫尔斯帮助他,而一件如此出彩的工艺品,还是奉给真正的艺术创造者为上选。他自己哪有资格享有它呢?
——
佩图拉博在被哨兵唤醒前就因从天而降的炮火苏醒了。
漆黑的夜空下烧起亮红的光。大地因火炮与战吼而震动,尘土颗粒在地面上如豆粒弹起又落下,半梦半醒的军队自发应对起敌人的攻击,每一台机械都施放出燃料与能量转化的破坏力,将炮弹和火药打进夜袭者的队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