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曾属于银匠的行星西弗斯不同,行星伊士塔尔位于人类宜居表上的另一极——如果一定要用千年来划分他们所处的时段,那很可能是第二个人类千年,而这里的人口密度也恰恰和这一年份匹配。
外层的深蓝色调不过是某种纱幔般的灵能遮蔽所致——它挡住了千里之外的窥探,除非眺望者目标明确,能力非凡。从大气内部向外看,伊士塔尔的天色正因为寒冷而泛白。
眼下可能是一个整点的时刻,一道钟声从他们降落的镇里向外微弱地荡开,被季节的温度冻得发脆。
莫尔斯听见车轮颠簸着压过路面上坑洼处结出的冰晶,还有木头辐条本身承受重压的吱呀声音,干草车上系着两条亮蓝的缎带。房屋里有一户人在吵架,盘子和碗敲得乒铃乓啷,与他们相邻的一家正练习三角铁的配乐,有一把被空气冻得走音的提琴正在被调音。空气里飘着柴火和雪茄的气味,还有饲养牲畜的那股一闻就知道的味道。靠外侧的地方住着一户有钱人,那些玫瑰色的灯罩透过玻璃窗向外折射出不寻常的典雅,里头带着所有制度和礼貌在表面上凝结成的精华。
这座小镇被它的居民本身和居民们生活所需要的空间无形地占满了,以至于莫尔斯和佩图拉博感觉自己正从外界挤进去。
他们也确实得到了对应的待遇,天气冷,街上人不多,但每一个都很好奇他们的存在。
穿着买来或者自家缝好的土布衣服的小孩结伴地仰视他们,手里还摆弄着一个制作很粗糙的木头玩偶——身体和手臂在一边,头和腿被摔断了,让另一个小孩拿着。
他们的乳母或者邻家人——因为小孩们的皮肤和成年女人不是一种颜色——也跟着仰望佩图拉博,把两个孩子环在她骨架单薄的手臂里,用一种很惊讶的表情打破了她那种对着孩子们心怀的文静的关怀。
不久后一个小孩怯生生地问:“叔叔们不冷吗?”
他用的语言从古泰拉来,好在原体和工匠刚好都有能听懂的理由。
莫尔斯和佩图拉博互相打量了对方的装束,一个一身单薄黑袍,另一个则是无袖的宽大白袍,白雾在佩图拉博呼吸时飘散在空气里。
女人问:“你们从哪个地方来啊?”
“你应该不知道那儿,”莫尔斯说,“洛科斯,也是个不小的地方,离这儿很远。”
“在外国?”
“不在你们的国家里。”佩图拉博放轻了声音,稍微蹲下,从小孩的手里接过玩偶和它的零件,“需要修好吗?”
孩子们相继点了点头,还是那个孩子开口:“你的口音真奇怪,大个子哥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