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七】某段记忆(2005年某月某日)
须弥接下了瑞莉医生主动给她倒的红茶。这是长达半年的心理诊疗历程中的第一次。
她有些坐立不安。
“须弥小姐,你需不需要一点甜食。”
“不需要。”须弥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,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脆弱。可失眠带来的心律不齐,以及严重焦虑附赠的四肢虚浮,让她有如强弩之末。
“糖分会增强多巴胺的分泌。”瑞莉医生边说边将一小包黄糖,强行倒进了须弥的杯中。
须弥不想喝,也不困,她现在只想对天祈求一份能改变时间的超能力,然后回到两个星期前的那一天。
那一天,该死的那一天。
如果一定要为那一天找一个合理的指责对象,须弥原本是想选面前这个女人的。
都是她让她放下小孩,像个为爱痴狂的傻子一样飞回东京。以至于她错过了所有能规避风险的可能。
但瑞莉医生很美,对她又很好,她只是收钱办事,所以她是无辜的。须弥不能在心里骂她,这样不好。
所以最佳的背锅对象,只剩夜蛾正道。
她恨他。恨他恨到希望厄运降临在他身上而不是芥子身上。恨他恨到,希望他去死。
真的,天神,为什么死掉的人不可以是她的前夫呢?
是的,他们离婚了。
须弥猜一会儿瑞莉医生铁定要问起来。所以她早就想好怎么回答了。
为什么离婚?
因为恨他呀。
为什么恨他?
因为如果不是跟他结婚,她们不会那么倒霉。
“今天过得怎么样呢?”瑞莉问的很温柔,像是一点都不在意昨天凌晨接到病人崩溃的来电。
这里的病人,特指须弥。
“芥子没有大碍。”须弥说这句话的时候,心像被剖开一样痛。
瑞莉医生愣了一下,放轻音量道,“须弥,我知道你昨天有多害怕,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亲眼看到都会对心灵产生不可逆的伤害。但我想说,畏罪割腕……”
“她不是畏罪!”须弥像被挨了一记耳光,她几乎快从座位上跳了起来。
“我的小孩没有做错任何事情!她是被冤枉的。”
须弥气得只想要在这个地方大喊大叫,就像个夜蛾正道最厌恶的疯女人那样。
她太委屈,也太愤恨了。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变回正常了。
“好,好的。”瑞莉医生像是怕刺激到她,“我们不聊这个话题,我们就聊你自己好不好。须弥,你有没有考虑过让你自己活的更轻松更放松。比如,尝试去度假?”
她是想让她放下眼前的这一切?
放下远比她更崩溃的芥子?放下那一项项简直是诬告的指控?还是,放下那个该死的前夫遗留下的桩桩难题?
须弥痛苦的捂住了眼睛,心里只有满腔的怨言:
我不是这样的人,瑞莉医生。你不懂如果我放下的后果是什么?
你的生活很好吧,瑞莉。我有在进门的时候看到你和你丈夫,女儿的合照。
你们三个抱在一起,背后是蔚蓝的海,脚上沾满了细软的金沙。
我看的出来,你的老公很爱你,听说还是个高管,想必每天都会回家陪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