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尤记得与蓝梵空所见的第一面,只是在人群中擦肩而过的一眼回眸,便注定了他们之间一生的悲剧。
在一旁观看的羲华强忍住了要翻白眼的冲动,对井焕道:“所以女孩子还是要多出来见见世面,姬夫人如此脱凡出尘的女子,便这么轻易被一个书生拐走了,可叹。不过,这二人恋得如此辛苦,姬夫人因此煎熬以致连云倾陌都不敢认,也是可怜。”
井焕摇摇头:“你这观点倒有几分新奇。依我看,背夫出墙,逆伦生子,注定不为世间所容。你还是少看些那些情爱话本,带得你小小年纪,三观都要歪了。”
羲华不服气道:“说我年幼,你又比我大了几岁,懂得什么叫做“一眼万年”,又懂得什么叫做“恨不逢君未嫁时”。”
井焕脸色有些难看:“所以,你也赞同世间女子朝秦暮楚,为了一时情欲背叛自己的丈夫,生下被世间唾弃的孩子了?”
羲华猛地明白过来——是她方才之言触了井焕的逆鳞。
井焕之今日,便是云倾陌之明日。他们都有着那样一个不堪的母亲,是他们饱受讥嘲与白眼的开始。
这世上大概没有谁,能比他更明白这种心境了。
明明都是一样的人,相比起那些带着期待与渴盼降生的孩子,他们却从被孕育的那一刻起,便替父母背负了原罪。
羲华心中不住暗骂自己——明明她早预料到了此处定然会对井焕有所触动,但在这戏台一般的幻境中旁观别人的悲喜,的确太容易被代入了。
她自己身为女子,天性向往浪漫不羁的深情,所以她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姬夫人那边,以为她虽然有负丈夫,有愧于这世间的纲常,可她到底是因情所惘,理不可恕,却情有可原。
这种想法太危险了。毕竟三界自有秩序,譬如阴阳,譬如日月,都是天道经过了无数毁灭与新生,逐渐完善起来的一套法则。若有人试图挑战,那么,总会伤害到其他的人——哪怕那伤害并非他们的本意。
于是羲华沉默了,她于戏外,不再评价别人的人生。
而戏中,姬夫人和衣躺在客栈中的床上,辗转反侧,十分焦躁。
她一直在想黄昏时遇到的那个男子,他们似乎很有缘,在熙攘的人群中第一次擦肩而过后,后面的那一场灯会中,他们竟然屡屡相遇。
只不过不曾说过一句话。四目相对,尽在不言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