羲华和井焕在青天白日之下潜入了禁苑酒窖,那里窖藏着上百坛陈年美酒,四溢的酒香幽幽浮动,闻上去便令人心头大悦。
羲华和井焕便仿佛两只落进了米缸的夜磨君,眼神晶亮,进去后二话不说,一人捡了一坛,拍开封泥便畅饮起来。
一坛落肚,这才文雅起来,二人举着酒坛干杯,井焕觉得筋骨都松了,喝一口便叹一句,畅意道:“好酒!没想到这人间竟有如此好酒,与此相比,你那承天殿中的那些,比水都不如。话说回来,你帮了那励苍帝如此大忙,他竟这般吝啬,有此等好物都不送你,反而送那些金玉俗物来玷污承天殿的门楣。”
羲华也笑:“金磬玉璋都算俗物,那我若是公然要酒喝,岂非更对不住这天女的人设了?!你就喝吧,在人间能一饱口福已是难得,还挑剔这些!”
井焕觉得有理,举坛和她一碰,仰头干了。
然后他问:“话说回来,你究竟还要做这个天女多久?明明入世是为了逍遥,你却把自己绑到了这个位置,还得替萧氏收拾烂摊子,帮他们看顾一个儿子还不够,还劳心费力又给他送来一个,如今自家后院中天天人水马龙,人声嘈杂,我看着都替你心累。”
羲华也觉得挺无趣的,明明当初只是不忍扶摇身死,阿弥失怙,临时发了一场善心,如今竟然一发不可收拾,掺和进了皇权争斗,也是始料未及。
罢了,乱糟糟的烦心,羲华懒得多想,喝空了一坛,又换了一坛。
井焕也按下这茬不提,只道:“没想到云倾陌竟然入了励苍帝的内庭,做了个什么御用琴师,这与他的秉性相悖啊,这是唱得哪出?”
羲华也不知道他爱唱哪出,只道:“别提他了,提起他我便犯愁。这许多年过去了,对他还是不能释怀。明明是挚友,却好似个债主一般,见到他我便觉得亏欠,如今又同在云都,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。”
井焕觉得她是小女子心态,实在是爱钻牛角尖:“并不亏欠吧。当初你虽然顺应天意,当着他的面令姬夫人和蓝梵空转生,若以凡人而论,确实与他有血海深仇,但到底受了他一剑,后来又替他扛下九韶的怒火,如此算来,该两清了。你可别忘了,区区一介小仙胆敢伤害天帝法身,灭他十回都够了,只是抵消了因果,他也算占了大便宜,委实谈不上亏欠不亏欠了。”
羲华不这么觉得,平心而论,血海深仇不共戴天,不管当时她是否别无选择,在人子面前弑杀其双亲,绝不是区区一剑能够偿还的。不管旁人如何评断,她觉得自己就是亏欠云倾陌,见他气短三分也是寻常。
“罢了。若再见面,我依旧让着他便是了。”羲华嗡嗡道,已经有了两分醉意。
好了,酒喝到位了,该聊正事了。
羲华与井焕又干了一坛,拍了拍他的肩,给他下了个定身咒,顺手祭出剑来横在他的颈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