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底的午后,屋中的木柱子上都结起了水珠,刚写完的一幅字,不过是下了场雨,便被渲染得不成了样子。
江伊佳和晓梅本来还在屋中讨论着这江南雨水的丰足,便听见屋外头,孙三正领着人进了屋,江伊佳刚刚准备起身,便见到了个老熟人。
“月姑娘,李姑娘,长久未见,别来无恙啊。”
方明月还是一如从前的模样,只是这次见面,他倒是多了几分从容、坦荡,与当初那急迫的想救民生于水火的样子,显得颇有些不同。
三人在屋内寒暄了一阵,晓梅便借着备饭的由头走了,屋中只剩下了江、方二人,两人倒是颇为熟络,从江、李二人的病情聊到了方明月的近况,可说是无话不谈,不知情的,还以为两人是挚交好友,正在闲话家常呢。
“受先生恩惠,自永嘉县中一别后,我这小妹便日日按先生的嘱咐练习,如今不仅能言善辩,就连这心性亦是大有改观,此事还要多谢您当日的善举,才有了她如今的变化,都说日行一善,必有厚福,似先生您这样的大善,必是嘉门福喜,增累盛炽啊。”
说到此处,方明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冽,江伊佳见他不言,便又问起了方明月的家中近况。
自金军入江南后,便是一路的烧杀,方家亦是未能幸免于难,方华堂被那群金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,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,就连他的家人,亦是在战时死的死,散的散,如今方家只剩了他一人,这种嘉门福喜的鬼话,他自然是听不得的。
方明月的底细,岳老爹等人早已打探了个明白,战火肆起,谁都不能幸免,这本是大不幸,可这事又能怨谁呢,当初若不是圣上拒了李肖等一干主战派的谋划,又岂会有后来金军一路的追剿和一路的烧杀劫掠呢。
他在这里头扮演了个什么角色,只有他自己知晓,都说万事有因果,也不知道这样的果,有没有他自己种下的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