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虑片刻,他的手微微偏移,箭矢带着风声,离弦而出,直冲城楼。
箭矢划破空气,嗖的一声,那个原本欢笑的士兵脸色顿时僵硬,破空之声仍在耳边回响。
砰!
箭矢稳稳钉入城楼,箭尾颤动,发出阵阵金属撞击的声响。
“警报——敌袭!”
几乎是在战场磨砺出的本能反应下,那名守城士卒猛然蜷缩,隐匿于城垣之后,其余守卫亦纷纷伏地,急寻遮蔽,手中刀枪剑戟胡乱挥舞,准备迎击未知的敌人。
然而,预想中敌军万箭齐发、箭雨倾盆的景象并未出现,代郡城楼之上,仅余那一枚孤零零的箭矢插在墙头,微微颤动,显得格外落寞。
箭尾系着一块布条,其上绘有一枚虎形图章。
一名胆略稍胜的守卫,身躯紧贴地面,谨慎地卸下了箭上的印记。
一番审视之后,脸色骤变,心知大事不妙,匆忙间向内城狂奔而去。
不多时,横跨护城河的吊桥缓缓降落,平稳地搭在两岸之间。
与此同时,城门在内部的推动下缓缓开启,一名衣衫略显不整的中年男子领着一群甲胄鲜明、手持利刃的士卒疾步而出,直奔罗言与冯汉青一行。
还未及看清来者面貌,只听一阵恳切至极的请罪声响起:“末将未曾料到大将军深夜造访,迎接不周,还望大将军宽宏大量,恕罪则个!”
平日里,以罗言那傲慢专横的性情,这位失职的代郡守将或许早已人头落地。
但此时此刻,他只是淡淡吐出二字:“免罪,回城。”
归程中,罗言特地嘱咐守将,放过那位惊慌失措的守城士卒,并提拔他为百户长。这一系列举动,让前锋主将冯汉青一头雾水。
回到云州军在代郡的营地后,罗言即刻下令封锁自己夜返的消息。
直至此时,冯汉青方才有机会提出一路上盘踞心头的疑惑:
“大将军,末将有一事不明,那奸贼李遥明明在御龙山脚能将我们一网打尽,为何反手放生?难道他不怕放虎归山,后患无穷?
“泸州一役,云州军虽有折损,但根基未损。在淮州、云州尚有我军二十万雄师。李遥怎就不虑及我军卷土重来,大军压境,直指泸州呢?”
罗言闻言,鼻腔里哼出一声冷意,那双铜铃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凛冽光芒,语气冷峻:
“汉青,这就是李遥狡猾之处,本将军先前确实小看了他!
“他在御龙山脚下放过我们,乃是明目张胆的阳谋!”
罗言稍作停顿,又道:“汉青,试想,若今日本将军在泸州大营被擒或阵亡的消息传回京师,让圣上知晓,会是怎样一番情景?”
“必会引起圣怒,震撼朝堂!”
冯汉青脱口而出。
“不错,但不仅如此。”
罗言续道,“圣上定会派遣其他大将,率重兵讨伐泸州,届时,李遥面临的就不仅仅是二十万云州军了!”
“此乃李遥可怕之所在。他在泸州留我一线生机,显然是期待本将军整顿兵马,再战泸州!”